那队矮人重甲战士在距离星舟百余米处停下,沉重的脚步戛然而止,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他们并未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如同五十尊暗金色的金属雕像,沉默地矗立在灼热的地面上,唯有面甲缝隙后那审视与警惕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残破的星舟上。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远处永不停歇的锻锤轰鸣和熔岩翻滚的咆哮作为背景音,更添几分压抑。
林昊心知,此刻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他深吸一口气,那灼热且充满金属颗粒感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微微的刺痛,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示意舰桥内所有人保持冷静,不要启动任何武器系统。
然后,他独自一人,缓缓开启了星舟侧面一处相对完好的气密舱门。灼热的气浪瞬间涌入,让他周身自动流转的混沌之气都微微荡漾。他步出星舟,脚踏实地——脚下是微微发烫的暗沉金属平台。
他没有任何防护,只穿着那身玄色劲装,周身气息内敛,唯有眼神平静地与那队矮人战士对视。在这个极致追求力量与坚韧的世界,示弱只会被看轻,而炫耀力量则可能被视为挑衅。他需要展现的,是尊重与坦然。
为首的矮人战士,铠甲更为厚重,肩甲上雕刻着咆哮的熔岩龙首纹饰,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微微一震。他取下狰狞的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灼痕与伤疤的刚毅面孔,火红色的虬髯如同狮鬃般浓密,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林昊。
“外来者!”他的声音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报上你的来历!为何擅闯‘赫菲斯托斯之砧’?可知此地乃吾族圣地,非请勿入者,皆视为亵渎!”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其中蕴含着这片天地独有的锻造意志,试图迫使林昊屈服。
林昊身躯挺拔如松,混沌之气在体内自然流转,将那无形的压力悄然化解。他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回道:“尊敬的战士,我等来自遥远的星域,并非有意亵渎圣地。只因星舟受损,迫不得已降落于此。我名林昊,此行是为寻求与贵族的交流与合作,并希望能觐见尊贵的矮人王,商议一事关重大的要务。”
他没有直接提及“永恒熔炉之心”,那太过敏感。
“交流?合作?”红须矮人队长嗤笑一声,声若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你们这艘破烂的铁壳子?还有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哼!守卫军团第三大队长,格伦·铁砧,告诉你!熔火界不欢迎软弱的访客!想见国王?先过了我们熔炉守卫这一关再说!”
他身后的矮人战士们齐齐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巨斧战锤顿地,发出沉闷的轰鸣,战意勃发。显然,言语的沟通在此地显得苍白无力,矮人更信奉实实在在的力量。
林昊眉头微蹙,正思索如何破局,神识却敏锐地捕捉到格伦·铁砧在说话时,鼻翼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星舟舱门的方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渴望?
他心念电转,瞬间想起了关于矮人一族那闻名诸界的特性——对美酒近乎偏执的酷爱!无论是精灵的果酒、人类的麦酒,还是其他任何奇特的酿造,只要是佳酿,都能轻易叩开矮人看似坚硬的心防。
幸好,在离开希望哨站时,他们携带了不少用于与不同文明交易的物资,其中就包括一些利用生命古树旁特有的月光葡萄,经由精灵秘法结合修真界灵泉酿造的“月华凝露”,以及几种从其他交易对象那里换来的、风味独特的烈酒。
“格伦队长,还有诸位英勇的战士,”林昊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语气也变得舒缓了些,“初来贵地,仓促之间,未能准备合适的礼物,实在失礼。不过,我们航行万界,倒也收集了一些不同风味的……‘饮料’,或许能稍解诸位守卫边疆的辛劳。”
他刻意在“饮料”二字上稍微停顿,然后神识传音给舱内的艾莉丝。
片刻后,艾莉丝带着两名精灵队员,抬着一个密封的、用生命古树枝干雕琢而成的酒桶,以及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走了出来。酒桶上自然萦绕着淡淡的月华光晕和生命气息,而水晶瓶中则装着色泽金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烈酒,那是从一个科技高度发达但保留了古老酿酒传统的文明那里换来的“太阳之息”。
当酒桶和水晶瓶出现的刹那,所有矮人战士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铁砧那刚毅的面容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月华的清冽、生命的芬芳以及“太阳之息”那霸道炽烈的气息,透过灼热的空气,顽强地钻入他们的鼻腔,勾起了灵魂深处对美酒的原始渴望。
矮人,可以抵抗刀剑,可以无视魔法,但唯独难以抗拒美酒的诱惑!这是刻在他们血脉中的天性!
林昊微微一笑,亲手拍开那生命古树木桶的泥封。刹那间,一股更加清冽甘醇、仿佛凝聚了月夜与森林精华的香气弥漫开来,让周围灼热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几分。他又打开一瓶“太阳之息”,那炽烈如火、带着阳光与谷物芬芳的酒气更是直接霸道,与“月华凝露”的清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同样诱人。
“并非贿赂,只是分享。”林昊取出几个自带的大碗(幸好有所准备),先是倒了半碗金黄的“太阳之息”铁砧,“此酒名为‘太阳之息’,性烈如火,不知可否入诸位勇士之口?”
“哈——!!!”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灼热吐息,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烧红的烙铁,虬髯都似乎要根根竖起!但他那双铜铃大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
“好!好酒!够劲!比熔火深渊里那些岩浆虫子酿的破玩意儿强一万倍!”他用力捶打着自已的胸甲,发出砰砰巨响,豪迈地大笑起来。其他矮人战士看到队长的反应,更是馋涎欲滴,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酒。
林昊又示意艾莉丝为其他战士分酒,无论是清冽的“月华凝露”还是炽烈的“太阳之息”,都让这些矮人战士们赞不绝口,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浓郁的酒香和豪迈的笑声所冲淡。
他打了个酒嗝,环顾了一下四周残破的星舟和显得有些“文弱”的精灵、人类船员,又恢复了部分理智,但语气已经缓和了太多:“不过……光是酒好,还不够。熔火界的规矩不能破!想获得认可,觐见国王,必须证明你们拥有值得尊重的实力!”
他指着远处一座不断喷发着火焰和雷霆的巨型熔炉,以及旁边摆放着的、如同小山般巨大的黑色铁砧和几柄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锻锤。
“看见了吗?‘试炼之砧’!按照古老的传统,外来者想要获得熔火界的友谊,必须通过两项考验!”
“第一,力之试炼!举起那柄‘山岳之锤’,并在铁砧上留下至少一寸深的锤印!”
“第二,技之试炼!在限定时间内,利用我们提供的材料,修复或者锻造出一件能让熔炉之灵认可的器物!”
酒香开路,赢得了对话的机会,但真正的入场券,还需要用矮人认可的方式,亲手去夺取!林昊看着那柄散发着沉重气息的“山岳之锤”和那火焰与雷霆交织的试炼熔炉,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强烈的兴趣。
以力服人,以技会友,这很符合矮人的风格,也……正合他意!
“好!”林昊朗声应道,声音清晰地传遍平台,“这考验,我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