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杀声震天,鼓声如雷。
刘备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也让曹操对此人多看了几眼。
不多时,一名小校连滚带爬地冲入帐中,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启禀盟主!方才那人出战!与华雄交手不到一合,便便一刀将华雄斩于马下!”
随即,整个中军大帐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惊呼声、赞叹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轰然爆发。
曹操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什么方才那人?那是关羽关云长!”
紧接着,那个方才离开大帐的身影迈着西方步走了回来,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华雄的首级,走到大帐中央,将华雄首级狠狠投掷于地上。
曹操豁然起身,端起方才为关羽倒好的酒。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酒杯的瞬间
“其酒尚温!”
曹操心中暗叹,然后端起酒杯,大步走到刚刚得胜归来的关羽面前,亲自奉上:“云长神勇,天下无双!此酒,当敬英雄!请!”
关羽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对曹操郑重地抱拳一礼。
这一刻,无需多言,那份在众人轻视中得以施展抱负的知遇之恩,己深深刻入关羽心中。
此刻的陈留。
贺奔还在小院儿中看书。
因为陈留太守张邈也率军前去会盟了,所以曹操为避免陈留有失,便在这里只留下了两千人,对付一些流寇是绰绰有余了。
这两千人由曹洪统领。
说实话,在曹操的宗室诸将当中,曹洪的勇武,或许不及夏侯惇那般悍烈,统兵之才,或许不如曹仁那般沉稳周全,但他对曹操的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
原本的历史中,曹洪是要被曹操带到讨董前线的,而且还会在曹操被徐荣击败的时候救曹操一命,并且说出那句经典的“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
所以,这一世,虽然曹洪还没有机会在战场上舍命护主,但曹操深知这位族弟的赤胆忠心。
将他留在陈留,统领这两千看家护院的兵马,表面上是让他护卫后方,实际上
还是为了贺奔。
贺奔己经摸透了曹操对他的态度。
要说好,那是真的好,好到近乎纵容,好到让深知曹操枭雄本性的贺奔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说,除了天上的星星暂时摘不下来,曹操几乎满足了贺奔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要求。
这种好,并非简单的礼贤下士,更像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投资与占有
曹操好像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贺奔:疾之贤弟,你看,这世间你想要的,只有我曹孟德能给你,所以你哪儿也别去,什么也别多想,就安安稳稳地待在我这里,替为兄出谋划策就好。
所以,将最忠诚的曹洪留下,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最严密的守护。
对,要加引号,“守护”。
但是,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亘古不变,尤其是在曹操这等雄主麾下,仅仅依靠初期的投资和贡献,贺奔是无法做到这一世躺平混日子的。
他必须持续不断地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且这种价值必须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好在,这个时代的人,都迷信,不相信科学。你要问曹操什么是科学,曹操还以为是先秦诸子百家里失传了的某一家学问呢。
锦囊妙计就是他选择的方式,他通过“预言”孙坚为先锋、袁绍的托词、关羽的所在与能力、华雄的被斩
这在曹操眼里,就是一种可怕的奇迹。
如果这种奇迹掌握在敌人手中,那曹操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将这种奇迹铲除。
如果这种奇迹掌握在曹操自己手里,那便是他曹孟德扫平群雄、问鼎天下的强大助力。
他要让曹操有一种感觉:我得贺疾之,如得太公望于渭水,得张子房于下邳,乃天命在我!
现在,曹孟德的天命,马上要面临一个绝大的挑战。
那就是喝药。
“德叔,商量个事儿。”贺奔看着眼前的药碗,面露苦涩。
德叔面无表情的摇头:“少爷是不是想说,少爷的病,多喝一顿药不会好的更快,少喝一顿药也不会立刻加重,所以今天这碗药,不喝也罢?”
贺奔被说中心事,略有尴尬,可还是梗着脖子强自争辩道:“德叔,你看今日阳光正好”
“正适合喝药!”德叔突然插嘴。
“啊对!啊不对!”贺奔差点被带歪,然后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今天的天气不错,我精神头也足。这碗药实在太苦了,喝下去五脏六腑都跟着打颤。所以我们缓一缓,晚些时候再喝?”
德叔继续摇头。
“德叔,我真不想喝”贺奔开始撒娇了。
德叔突然叹气,整个面容也瞬间憔悴了许多:“少爷啊这药,老奴煎了足足五个时辰,火候、水量,一分一毫都不能错。为了给少爷煎这碗药,老奴顾不上吃饭,顾不上睡觉,连茅厕都顾不上去,就是怕这药差了火候和水量,耽误了少爷的病情”
啧啧,怎么越说还越委屈了?
“少爷啊,老爷夫人临走前,拉着老奴的手说,少爷体弱,一定要老奴好生照看。老奴答应过的,要看着少爷平平安安,看着少爷娶妻生子,看着贺家枝繁叶茂”
德叔说着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可少爷如今,连药都不肯好好喝,若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老奴老奴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老爷夫人啊!”
“得得得!德叔!德叔您快别说了!”贺奔几乎是抢过那碗药,“我喝!我喝还不行吗?”然后闭上眼,屏住呼吸,将那碗苦涩至极的药汁“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药太苦了,贺奔闭着眼缓了老半天。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德叔己经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空碗收走,顺手给贺奔嘴里塞了一个蜜饯。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刚才那个声情并茂、忆苦思甜的老仆哪去了?
有蜜饯“救命”,贺奔总算缓了过来,正打算继续看书,却看到曹洪从门外走进来了。
只见曹洪先是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院内,确认一切安好,然后才走到贺奔面前,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先生!”
贺奔嘴里还含着蜜饯,腮帮子微微鼓起,像一只仓鼠。曹洪朝他行礼,他连忙将蜜饯囫囵咽下,摆了摆手:“子廉将军不必多礼,可是有事?”
曹洪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捧着交给贺奔。
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疾之贤弟亲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