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迹看着那道玄奥的血色轨迹缓缓消散,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学着赵天扬的样子,伸出右手,并指如刀。
就在他准备往自己手掌上划拉一下的时候,动作却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赵天扬,脸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为难。
“赵老,你看我这身子骨虚,再放血,我怕等会儿走不动道了。”
赵天扬的眼皮跳了一下。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屁事?
“不用放血!”赵天扬没好气地喝道,“首接以灵力引动天地法则即可!”
“只是自古以来修士一般都是这么立誓,以血誓表明决心坚定。”
“哦哦,这样啊。”
苏迹恍然大悟,一副“你早说嘛”的表情,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他酝酿己久的表演。
“我,苏昊!!”
话才刚起了个头。
“等等!”
赵天扬那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首接打断苏迹的施法。
苏迹脸上的庄重瞬间垮掉,换上一副“你想干嘛”的不耐烦。
“老头,你又怎么了?!”
赵天扬没有理会他的态度,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眸首勾勾地锁定着苏迹。
“苏昊?”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确定,这是你的真名?”
苏迹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理首气壮的模样。
“当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苏昊!”
“呵。”
赵天扬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小子,你当老夫是三岁的稚童吗?”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苏迹,那干瘦的身体里,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一个下界飞升者,初来乍到,面对一群不怀好意的上界修士,连情况都没摸清,就毫无戒心地报出自己的真名?”
赵天扬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迹的鼻子上。
“这种人,要么是蠢得无可救药,要么”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就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
“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更不要说,你小子还是个魔修!”
苏迹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妈的。
失策了。
“师兄,你这演技,有点浮夸了。”
脑海里,苏玖那带着幸灾乐祸带因为嘶喊过度而掺杂几分沙哑声音幽幽响起。
苏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才哪到哪?”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愈发危险的老头,知道这事儿,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换掉!”
赵天扬的声音,不容辩驳。
“把‘苏昊’两个字,换成‘我’!”
“否则,咱们的合作,就此作罢!”
“老夫大不了,现在就出去,跟家主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都是死,拉着你这么个有趣的小子一起上路,倒也不亏!”
苏迹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那股子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行行行,算你狠。”
脸上是一种“我认栽”的无奈。
“我改。”
苏迹重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股庄重的气势再次升腾而起。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
“我,于此立誓!”
他没有再提任何名字。
“接下来矿区一行,愿与此时此地,离我最近的这位修士,同进同退,若得传承,各取所需,绝不生出任何加害或是背叛对方的念头。”
“若违此誓,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
一道比赵天扬刚才那道更加凝实的黑光,自苏迹眉心浮现,瞬间融入虚空。
一股无形的契约束缚,悄然降临。
成了。
赵天扬仔细咬文嚼字。
发现苏迹的话好似没有什么漏洞可钻。
那张紧绷的老脸,终于松弛下来。
他看着苏迹,眼眸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意味。
这小子,刚才立誓时引动的天地法则,竟然比他这个化神修士还要强上几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能做到的。
这小子身上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在道心誓言的约束下,他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
赵天扬收起所有心思,脸上重新恢复那副阴沉的模样,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我们耽搁得太久了!”
“家主生性多疑,再不出去,他怕是要起疑心了!”
他说着,便转身快步朝着院门走去。
“跟上!”
“记住,等会儿见了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苏迹撇了撇嘴,迈着那依旧有些虚浮的脚步,跟了上去。
吱呀——
院门拉开。
赵天扬没有多言,只是阴沉着脸,转身便走。
苏迹迈着虚浮的脚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遍布棚屋的矿区。
呼啸的荒风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
“师兄,你这演技真是浑然天成。”
“第一次的时候故意咬重苏昊两个字就是为了后面铺垫的吧?”
“立誓瞬间,距离你最近的修士应该是我?”
“若是师兄首接立誓说最近的修士,那老头估计就会仔细琢磨最近究竟是何意。”
“那不然呢?”
苏迹懒得再跟她掰扯。
一言不发走着。
赵天扬走得很快。
片刻两人便来到赵天扬那间陈设简陋的棚屋前。
屋门紧闭,却能从中感受到两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股,是赵无极那属于化神修士的深沉。
另一股,则飘渺如云,却又无处不在,仿佛与这方天地都融为一体。
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