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里的内容,其他人无法学会。
掌握里德尔的诅咒理论的,应该只有两个人,布莉安娜,以及亚伦。
既然亚伦不是那桩谋杀案的犯人,那答案只剩一个—”
可是,布莉安娜死了。
死在亚伦面前,亚伦亲眼看着她的棺材,被埋入了墓地。
忽然间,亚伦想起了体内的那团诅咒,想起了布莉安娜临终前的话·——
他不禁抓住胸口的衣料,表情也愈发狞。
“莫斯利先生?”
奥蕾突然的一声呼唤,将亚伦的意识唤回。
他进行了深呼吸,让思绪快速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未必那么复杂。
奥蕾丈夫的死因并非一定是因为诅咒,也可能是其他力量,何况诅咒理论也不止里德尔一家。
仅仅通过死状相似,不足以证明太多事情。
亚伦对奥蕾微笑道:
“没事,有些走神,不过,你丈夫的死,和我无关。”
“恩,莫斯利先生,我相信你,这我就放心了。”
考虑到奥蕾夫人现在的身体状态,亚伦不敢太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正好镇上的人来给图书馆送物资,亚伦便恳求对方,替他请个医生过来。
其实亚伦也掌握了一些基础的诊疗知识,毕竟活得久了,什么都能学到一点以他的诊断,他判断医学无法拯救奥蕾夫人。
而到来的医生也的确证明了亚伦的料想料,医生无法说清奥蕾的征状,却开出了“水蛭吸血”医疗方案。
亚伦当然断然拒绝。
不过,亚伦还是尽可能对奥蕾进行悉心照料。
她能多撑一天,见到娜塔莉的希望,就大一点。
而奥蕾,也不忘指导亚伦,要如何照顾一个婴儿。
可奥蕾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在睡梦中,她却会发出轻微、却饱含痛苦的呻吟声。
亚伦知道,奥蕾也在尽力坚持,她一直在勉强自己。
但亚伦,除了尽量让婴儿安静下来,不打扰奥蕾清净以外,也帮不到奥蕾更多。
这一次,奥蕾直接睡了一天半,吓的亚伦,不得不时不时去试探奥蕾的呼吸。
但好在,她最后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亚伦便取了点软面包,以让奥蕾恢复一些体力。
奥蕾似乎没有食欲,她只让亚伦扶她起来。
亚伦照做。
奥蕾坐直后,抬头望向玻璃窗外。
她忽然开口:“冬天————”
“后天,就是新年了,”亚伦说道。
“莫斯利先生?”
“恩?”
“窗户太高,我看不到外面——下雪了吗?”
“这儿不常下雪,两三个冬天,才会有一次下雪吧。”
“是吗,”奥蕾目光如痴,“卡佩罗之森,冬天肯定会下一场持续数月的大雪,届时树木上全会挂上白色的雪花。”
“一定很美,”亚伦也跟随目光望向窗外。
“但也很危险,你知道吗,冬天,是狼最凶狠的时候,它们会跟人类抢猎物,饿极了,甚至会捕食人类,红乔之森最好的猎手,一半都是死在冬天的。”
“它们————也是为了生存。”
“是啊,为了生存,”奥蕾叹息了一声,“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家人的生存,为了家族的生存,即使再儒雅的绅土,也将化身冬天的饿狼。”
这是错误吗?亚伦不清楚。
“莫斯利先生?”
“我在听。”
“人类应该恨狼吗?”
亚伦想了想说:“比起憎恨,更应该心怀警剔和进取,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但恨,绝非过错。”
“哈,”奥蕾忽然微笑着望向亚伦,“莫斯利先生,你当真不是森林的子民?”
“咦?”
“红乔之森的猎人,对狼只有一种感情,那就是敬重。一个合格的猎人,都是从独自猎杀一头灰狼,开始自己的生涯。”
“那要是猎杀失败了呢?”
“死在狼爪下不是耻辱,只是证明他还没有准备好。”
亚伦点头:“强悍的风俗。”
听到这里,奥蕾再次面向窗外:
“我曾答应娜塔莉,要带她去卡佩罗之森,看看美丽的红乔堡,看看冬天的森林,看看猎户的比赛庆典—但,恐怕我唯有食言了。”
“奥蕾夫—”
“夫人—”
亚伦呼唤了一声,也仅仅是呼唤了一声。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奥蕾已经没救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说一些自欺欺人的安慰话?但奥蕾夫人,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亚伦来安慰。
所以,他选择闭嘴。
“抱歉,莫斯利先生,”奥蕾说,“我可能会为你的图书馆,带来死亡,如果你介意,我——”
“———不,你不是第一个,”亚伦抓紧了奥蕾的手,“我也并不介意。”
“你真温柔,先生,”奥蕾望向亚伦,“你刚才说,我不是第一个即将死在图书馆的人?”
“恩。”
“先生,你是怎样安葬那些人的?”
“丢入大海。”
“海葬吗———”奥蕾沉默半响,“也不赖。在卡佩罗之森,人们会将死者的尸体放置荒野,供野兽食用,以此回馈自然,之后回收剩馀的骨头,供奉起来。
但既然我将死在这里,那就入乡随俗吧——-先生,我死后,也请将我葬入大海吧。”
亚伦什么也说不出口,唯有点头。
奥蕾却笑得很璨烂:“别这么消沉,莫斯利先生,来,拜托了,亲我一下!”
望着奥蕾尽力抬起的双臂,亚伦急忙上前,支撑起她的双手。
两人相拥,亲吻了对方的脸颊。
奥蕾附耳说:
“谢谢你,莫斯利先生,愿意见证我的死亡,我的朋友。”
第二天早上,亚伦发现奥蕾已经没了呼吸。
她终究没有撑过新年,更不能等到娜塔莉归来。
都说婴儿有灵感,女婴似乎察觉到了死亡,她的哭声很伤心。
亚伦扛着户体,来到图书馆顶楼,将她从天台,丢入了海里。
冬天的海面蓝得忧郁,连天空都用云朵屏蔽了阳光,为之默哀。
听着海水拍打海崖的声响,亚伦挂起苦涩的微笑,将右手放在胸口,低头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