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三个日子
“带,都带上。”陆景知点头,看着女儿青春明媚的脸庞,心中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大丫啊,爹想着你以后留在家招婿,你看怎么样?”
“爹!”大丫瞬间闹了个大红脸,羞得直往林氏身后躲。
陆景知看她窘迫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温和但带着当家人的分量:“这事不急,爹只是给你指个方向。是愿意招婿在家撑门户,还是风光出嫁,都由你心思定。你若想留在家,爹也照样给你起个小院,绝不委屈。
“只是招婿要找那性情相合、自身没甚拖累又肯上门的后生。若你拿不定主意,只管交给爹来帮你掌眼相看。爹给你个底,怎么也得等你十八了再正式办事。”
大丫从林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眼中没有了刚才的羞怯,反而充满了对父亲的信任和依赖:“我————我听爹的安排!”
她知道父亲精明厉害,爹看人的眼光肯定比自己强。
“好丫头。”陆景知心头一暖。
陆三郎凑了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爹,下午活儿都干得差不多了!棉花地有大郎哥他们带着人手在除草呢。要不,我们哥几个去北岘山转转?最近山上蛇可肥了!”
显然是捕猎的瘾又犯了。二郎稳重些,只是默默在一旁擦拭着弓箭,眼神里也带着期待。
陆景知扫了眼身边几个壮实的儿子:二郎、三郎、四郎。大郎在棉花地里主事。大丫和女眷们刚忙完。
“五郎呢?”他随口问。
“爹,五郎在书房练字呢,可用功了。”大丫答道。
陆景知心中欣慰,看来这个五儿子真有向学之心。
“好,那咱们爷儿仨就去山上碰碰运气。端午才过,蛇虫活跃得很,都把裤腿扎紧实了!”
他起身拿起倚在墙边的蛇叉和开山刀。
“得令!”三郎欢快地应道。
三个年轻小子麻利地整理行装,柴刀、叉子、弓箭一样不落,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闯劲。
一行人敲敲打打地进了山林。
与其说是专注捕蛇,不如说是兄弟几个憋着劲想试试自己的箭法。
“兔子!有兔子!”
“快!快射!”
“二哥,左边!左边!”
呼喝声在林间此起彼伏。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没有经年累月的苦练,想射中活蹦乱跳的野物谈何容易?箭矢纷纷落空,惊起一片鸟雀,兔子早没影了。
陆景知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心中暗笑:“射箭?光靠力气可不行,没见你们爹当初也是一根毛都没捞着?这玩意儿,水太深。”
不过年轻人热情高涨,他也没扫兴,只提醒他们注意动静和安全。
倒是前几日设下的陷阱,给了他意外之喜。寻到第一个点,掀开掩蔽,里面竟挤着三只灰突突的野鸡!惊喜开了头:
八个陷阱,四个有收获!两只野兔、一只半死不活的肥竹鸡、还有一只鬼鬼祟祟正在刨坑试图拖着野兔脱身的灰毛狐狸!
然而,第七个陷阱掀开,却是一幕令人哭笑不得的景象:一条足有四尺长的尖吻蝮(五步蛇),蛇口大张,死死咬住一只野鸡的脖颈,那蛇的下腭更是夸张地张开着,试图将整只野鸡囫囵吞下。
鸡头鸡脖子已经被吞进大半,鸡身子却卡在了喉咙里—这贪心的蛇,生生把自己噎死在了陷阱中!
“啧,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连鸡都吞不下去撑死了?”陆景知用树枝拨了拨,确认这蛇是把自己玩死了。
“得,这龙凤汤”的想法泡汤,毒液全浸鸡血里了,一锅毒鸡汤谁敢喝?”他看着这死相凄惨的一对,无奈摇头。
最奇葩的是那只灰狐狸,狡猾地想拖走陷阱里的兔子,却把自己也困住了,此刻正用湿漉漉的眼睛警剔又委屈地看着他们。
掂量着陷阱地点,狐狸都出现了,有点偏了。
陆景知果断道:“填了这个坑!标记位置,以后这地方少来。”
保命要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枪?骑射?手榴弹?还是想想怎么多赚情绪值买寿元丹更香!
翌日,陆景知驾着驴车,满载着收获的山货与陆三郎一同直奔通水镇。
镇上最大的收获便是将山货出手。六罐蜂蜜品质上乘,肉钻子压秤的干货也卖了不少钱,再加之几只野味(除了那只毒死的野鸡),共入帐四十一两有馀!
陆景知不动声色地将四个十两大锭纳入空间戒指,剩下的零碎银子铜钱装满钱袋,沉甸甸的踏实感让他底气更足。
来到玄真观,在一百个润过手的铜板的加持下,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精神矍铄,对着两张庚帖煞有介事地掐算一番,抚须笑道:“陆二公子与王家千金,八字天合地作,实乃佳配!女方厚德载物,旺夫兴家;男方勤勉上进,福泽绵延!实乃大吉之兆!”
随即提笔醮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三个黄道吉日:
一是七月初八一农忙在即,新妇过门即劳力,婆家之喜。
二是腊月十二——冬闲时节,娶媳过年双喜临,福泽之家。
三是来年三月初九一春回大地,予女留家享亲情,娘家之慰。
陆景知暗赞这老道士深谙世故人情,考虑周全,满意地又添了一百文“添香钱”。
玄真观香火旺,果非无因。
带着定下的吉日,陆景知马不停蹄又去了趟红枫县城,为聘礼下足本钱:
上好的绸缎锦帛数匹,其中大红布匹格外鲜艳。
地方名酒数坛,贴好红纸。
上等腊肉、熏鱼、山珍干货数包。
新打的素银簪子、耳坠、手镯一套(给琪丫头压箱底)。
还有特意为王家长辈准备的点心、茶叶。
林林总总,花了二十几两银子。驴车装得满满当当,夕阳西斜时分才回到岘林东村。
看着这分量十足的货物,陆景知心中感慨:古代那勋贵之家动辄十里红妆,耗费万金,自己这点花费与之相比,当真是九牛一毛。
看来想让孩子们风风光光,这钱袋子还需更加厚实才行。
奔波一日,纵然体质增强也深感精神疲惫。
回到自己屋里,往罗汉床上一歪,方圆圆胎姐妹立刻会意地跪坐下来,手法娴熟地开始按捏酸痛的肩膀和双腿。
如今两人只能在家待着,还不好出去,没办法,黑狼帮的事情还未解决。
陆景知紧绷的筋骨在她们的按压下逐渐松弛,意识也沉入了深深的疲惫之中,不久便发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
厨房飘起饭菜的香气时,是大丫温软的声音将他唤醒:“爹,吃饭了。”
睁开眼,对上女儿清澈的眸子,那里面少了以前的懵懂质疑,多了几分理解和亲近。
似乎明白了父亲奔波辛苦,也理解了那“丫鬟”存在的必要。
正房中,两姐妹正低声教导着三弟妹:“————老爷给了我们活命路,还让弟弟妹妹们读书识字,这就是天大的恩德。我们既然卖身给了老爷,就得认清本分,做好这屋里贴身伺候的事,用心仔细,百般听话,让老爷省心舒坦。好日子,才能长远————”
窗外,暮色四合。
前院,陆景知闻着饭香里,身后是逐渐被夜色笼罩、却又在他手中一点点筑起光亮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