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五五开
晚饭时分。
新陆家的餐桌上饭菜飘香,一家人团团围坐。而在宽的厨房里,新买的二十个奴仆则分坐两大桌,吃着同样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这是陆景知的吩咐,暂时分桌吃饭,图个清静,也让新来的有个适应期。
等大郎、二郎几个汉子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刚踏进餐厅,目光齐刷刷地就定在了主位上的陆景知头上!
那眼神,活脱脱象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外邦怪人!
陆大郎张了张嘴,指着自家老爹那贴着头皮的寸头,脱口而出:“爹?您这——头上长瘌痢了?严重不?“
话刚出口,他就凑近细看—头皮完好,青茬根根挺立,连个红点都没有!
反而因这新发型,衬得老爹精神奕奕,眉宇间那股精气神——甚至透出几分难得的年轻锐气!
“哎哟爹!”陆三郎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您这么一整——看着真年轻!跟大哥站一块儿都分不清谁比谁大了!”
这干净利落的劲儿,瞬间戳中了他那颗怕麻烦的心!尤其是想到自己每晚洗头时跟长发斗争的狼狈样,对比老爹洗完随意一甩头就干了的潇酒——太羡慕了!
陆景知现在身强体健(灵泉淬体丹的功效),加之这清爽短发,哪里还象个年近四十的“老农”?说他三十出头也有人信!
陆三郎心里那点“同款发型”的小火苗,瞬间烧成了燎原之势!
“爹!”他立刻嚷嚷出来,“我也要剪!就您这样儿的!”
陆景知抬眼看他,捉狭一笑:“随你。就怕你顶着这头出去相看姑娘,人家姑娘以为你头上长疮了,躲着你走。“
“躲就躲!”陆三郎脖子一梗,在“帅不过三秒的烦恼”和“一辈子打理长发的麻烦”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舒坦要紧!剪!”
“行,想剪就找赵三爷来,爹的发型师,手艺还成。”陆景知呷了口汤,拍板。
几人又针对何为发型师一番询问’。
夜深人静。陆景知歪在罗汉床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盘算着明日县城之行的采购单。
笃笃笃——
几声清淅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他扬声。
门被推开,陆三郎打头,后面跟着陆二郎。三郎还算自然,二郎却显得有些踟蹰,半低着头。
”什么事?大半夜的,搅合你爹的清梦?“
陆景知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小失望一还以为是那个叫楚音儿的小丫鬟来伺候——咳咳,按摩他那劳作了一天的老腰。楚音儿那姑娘身世可怜,刚来没几天,伺候也算细致——
“爹,我们有点事儿——”陆三郎搔了搔头,在琢磨着怎么起头。
陆二郎更是嗫嚅着:“我——我——”
“啧!二郎,你还是个爷们不?咋比个大姑娘还扭捏?”陆景知皱眉,看向三郎,“你说!”
三郎嘿嘿一笑,开门见山:“爹,您知道村长家那个琪丫头不?“
陆景知一愣,脑子飞快一转,猛地一拍大腿:“哦!你小子是说你二哥看上村长家那个淑琪丫头了?”
他这才意识到失职!二郎、三郎都二十了!这放在村里,妥妥是“大龄剩男”
!
当年大郎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如今新宅子都盖好了,各房的小院也备齐了屋舍,是该张罗起来了!这添丁进口,可不光指着买奴隶!
被点破了心思,陆二郎脸上瞬间涨成了红布,脑袋几乎要缩进衣领里。
村长家儿子王安富的闺女王淑琪,陆景知倒是有印象。姑娘模样周正,更难得的是身子骨壮实,一看就是农家好把式!
嗯,二郎这小子挺有眼光,懂得娶妻要务实!
“真瞧上了?非她不可?”陆景知看着二儿子,“要是真确定,爹先去探探风声。人家要是没那意思,你也别一根筋!“
陆二郎猛地抬起头,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羞赦,却透着股坚定:“恩!”婚姻大事,光害羞没用,该有的勇气还是有的!
“行!”陆景知爽快应下,“正好我明天要去县城办货,顺带把该准备的节礼和——提亲的物件儿一起买了!明后天我再找人去村长家问问口风。”他盘算着以自家现在这家底,去提亲应该不会吃闭门羹。
在他这个现代灵魂看来,二十岁的小伙子,搁前世大学还没毕业呢,结婚急什么?可入乡随俗,这年头的确是大龄了!
“三郎你呢?”陆景知目光转向跃跃欲试的三儿子,“看中哪家姑娘没?爹一并给你打听打听,来个双喜临门?“
陆三郎赶紧摆手:“别别别!爹,我还不急!再看看,再看看!”对二哥是勇气,轮到自己就是慎重。
“行吧!”陆景知挥挥手,“该休息了!别在这儿杵着碍眼!”
两兄弟应声退下。陆景知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娶亲结亲,在古代农家可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
那王淑琪,也就顶了天十六岁?在这时代是正当婚龄——但结了婚,可不能让二郎太早当爹!
得压着点,至少等人家姑娘十八以后——看来这“生理卫生课”,他这个便宜老爹将来免不了得厚着脸皮给几个浑小子提前科普科普!尤其大郎,得提醒他让林氏休养几年了!
翌日,天蒙蒙亮。
陆景知起来后,照例先巡视了下豆腐坊。如今人手充沛,连几个儿子都显得有点多馀了,挤都挤不进去,他也就乐得清闲。
院子里,王木匠领着伙计正在紧锣密鼓地安装昨天定好的四个箭靶支架,看着也快完工了。
活动了下筋骨,热完身,陆景知取出那张半新的一石弓(约90磅拉力)。搭箭,开弓—
“咻——!”
箭矢呼啸而去,可惜飞得太远!别说靶心了,连靶子边缘都没沾着,“哆”的一声闷响,狠狠钉在了远处菜地边上的竹篱笆柱子上!
陆景知望着靶子与自己拉开的距离,估摸得有百米开外。
他这纯粹是瞎练,毫无章法,以前靶子都没装好。昨儿终于搞定了靶子,以后可算是有了正经练箭的地儿。天天看着这靶子杵在那儿,想偷懒都不好意思了。
人呐,对不擅长的事,总是容易“选择性遗忘”,陆景知深有体会。
他默默往前挪了二十来步。一箭射出,终于上靶了!虽然还在最外圈。
接着连开十箭,“哆哆哆”声不绝,中靶四次,有一箭甚至侥幸扎进了靶心局域!
“啧,不错!看来我这手还是有潜力的!”陆景知对这个“五五开”的“佳绩”相当满意。他换了张拉力更强的二石弓(约180磅),准备接着练手。
“爹!您这弓箭啥时候置办的?”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陆三郎,看着弓箭双眼放光。
“上次从镇上带回来的,怎么,有兴趣?”陆景知瞥了他一眼,五个儿子里就这个最跳脱好动。
“有!太有了!爹,您教教我呗?”陆三郎凑上来,语气都带上了点撒娇。
“教你?”陆景知老脸一红,“你爹我这纯属无师自通,瞎猫逮死耗子!能中不能中全凭老天爷赏脸!你要真想学,靠自己摸索加天赋异禀吧!“
他干咳两声,试图挽尊,“咳咳,不过嘛——爹这天赋好象还行,方才你也看见了,五发五中!“
“爹——”陆三郎眨巴着眼,小声提醒,“您那是——十中五吧?“
“咳!十次里头五发中五中,不也是五发五中吗?逻辑没错!”陆景知强行解释。
五五开!
陆三郎:“——”行吧,您是爹。
吃饱喝足,陆景知赶着新置办的马车(昨日已在县城购买),再次出发前往县城。
这次采买任务重大:
牲口方面:继续扩充畜力!得买两头壮实母驴回来拉磨(驴车家里已有),
再添一头能干活的老黄牛。终极目标:争取买回一匹赶路用的快马!奴隶多了,
开荒速度得跟上!做个“小地主”,在当下世道,有田有奴那就是体面的“老爷”。
人情事务:端午节的节礼不能少。
更重要的是,给二郎提亲预备的“硬货”—一提亲礼物自不必说,找媒人也不能空手上门!好酒(雄黄酒即可)、体面的点心、上好的腊肉、光鲜的布匹——这些都得备上!
教育投入:孩子们的启蒙该提上日程了,笔墨纸砚贵?先买书!
到了县城牲口市集,陆景知挑拣一番,买下两头结实能干的母驴,又选了一头正值壮年的黄牛,连同卖家附赠的一辆半旧牛车,总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驴用于推磨,家里已有驴车,无需再买。牛车则是专门用来拉重物和农肥的,跑不快,但承重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马市局域。寻常的役马(耕地拉车)几十两到百两不等。
专门用于乘骑代步的好马,则在二百两开外。陆景知看了好几匹,最后相中了一匹骨架匀称、毛色油亮的栗色马,要价二百二十两。
加之精制马鞍和一架简朴但结实的单马轻便马车,一共花去二百四十两!
“这马可真会吃钱!”饶是陆景知身家渐厚,付钱时也忍不住心头抽抽。
古代除了马,其它牲畜速度都慢!
采买完这些大件,他转道去了书肆。
一进书铺,那墨香与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景知一问价格,再次咋舌!这知识的价格——真不是盖的!
印刷版的《三字经》,薄薄一小册,二两银子!
字迹还算工整的手抄本,稍便宜点,也要一两银子!
更别提还有后续的《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增广贤文》——启蒙识字的经典“老五样”,本本都价值不菲!
若想人手一套手抄本,再加点基础算学书,光是书本费就得预备上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后续的消耗品——笔墨纸砚!
“这书要是学完了——能当进当铺折点现钱回来不?”陆景知脑海里冒出个“实用主义”的念头,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他对儿女的期望不高:把这几本启蒙书的字认全、意思弄懂,能写会算(加减乘除),在这个时代就足够用了。算学的书也挑了几本基础入门的。
他琢磨着:笔墨纸砚眼下可以少买点。回去让王木匠照着自己描述,多做些练字用的沙盘(沙土装浅木盘子里),省钱又实用!要是能弄出黑板和粉笔——
那教程成本还能省下一大截!不过那是后话,先买书再说!
这次县城之行,注定荷包又要瘦一大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