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深水埗骑楼的铁皮顶。
唐楼里早已一片忙碌，每层都被剧组用临时隔板隔出了不同场景。
副导演拿着扩音喇叭穿梭其间，嗓子已经喊得沙哑了。
“各部门注意！导演预计十点到，先把全景的光位定好！”
十点十五分，黑色保姆车碾过巷口的积水，“吱呀” 一声停在了唐楼门口。
李扬推门下了车，手里攥着卷成筒的分镜头脚本。
范小胖紧随其后，米白色针织衫外搭了件牛仔外套，巷口的风轻抚起了她的发丝。
李扬的目光扫过墙皮剥落的楼道。
“柯布在梦境中穿越的旧楼，就得是这种压抑又真实的质感。”
小李子叼着杯港式奶茶走过来，灰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
“lion，这里的光线太特别了，比好莱坞那些人造光更有氛围。”
他指着从铁栅窗漏进来的菱形光斑，“这些自然光影能让梦境场景更有层次。”
“这就是实景拍摄的魔力。”
李扬拍拍他的肩膀，“等下试戏时注意脚步，楼梯转角的阴影区要踩准
——那里是梦境转换的视觉锚点，镜头会给脚步特写。”
剧组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副导演带着演员走位，用粉笔在地板上画着标记。
“范小姐，您从这里走到窗边，手指划过玻璃时停顿两秒，镜头会给特写。
艾奥纳多先生，您在她转身时从右侧入画，眼神要略带迷茫。”
范小胖踩着细高跟在木地板上试戏，裙摆扫过墙角的旧藤椅。
“这里的地板太滑了，等下正式拍会不会摔跤？”
道具组的小伙子立刻拎着工具箱跑过来，在她的走位路线上贴了透明防滑贴。
“范小姐放心，昨晚特意用磨砂剂处理过，这防滑贴是专用的，镜头里根本看不出来。”
灯光组趁着演员走位的间隙调试设备，光替站在范小胖的标记位上，灯光师举着测光表来回走动。
“左边补个柔光，把人物轮廓勾出来，别让阴影太重。”
他朝助手喊，“把那盏 1200 瓦的聚光灯往右转三度！小心点，别碰着头顶的吊扇！”
李扬蹲在监视器后，看着画面里的光影变化。
“老张，光比再拉大些，要突出梦境的疏离感。”
他转头对录音助理说：“把窗外的街市音收进去，后期混进环境音里。”
十二点半，场记板 “啪” 地打下，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盗梦空间》香江外景第 3 场第 1 镜第 1 次！”
范小胖缓步走到窗边，指尖划过积灰的玻璃，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窗外的叫卖声隐约传来。
小李子从右侧入画，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卡！小李子，你的眼神太锐利了，”
李扬盯着监视器，突然抬手喊停。
“柯布此刻刚从失重梦境转场，眼神应该是恍惚的，像隔着一层雾看世界。”
小李子点点头，走到一旁喝了口水。
“抱歉，我再调整一下。”
他看向范小胖，“我们再对一遍戏？”
“没问题。”
范小胖靠在窗台上，轻声念起台词。
“你确定这层梦境足够稳定？”
“只要我们信念够强。”
小李子的语气渐渐放缓，眼神也柔和下来。
第二次拍摄顺利通过，李扬满意地拍了下手。
“很好！各部门准备下一个镜头，换中景拍两人对话，注意捕捉眼神细节。”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唐楼，剧组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范小胖坐在折叠椅上补妆，化妆师正用棉签蘸着卸妆水修她的唇线，镜子里的复古妆容衬得她眉眼愈发精致。
看着镜子里的复古妆容笑了：“这口红颜色真好看，跟现在的哑光质地完全不一样。”
“这是特意找的霓虹牌唇膏，80 年代的老货。”
化妆师笑着递过口红管，“导演说要还原那个年代的港风质感，连色号都是查老杂志找的。”
李扬趁间隙和编剧蹲在脚本旁讨论，红笔在脚本上圈画。
“这里的台词可以再简练些，柯布的性格不喜欢啰嗦，用眼神传递情绪更有力。”
他突然抬头看向片场，突然皱起眉，“外面怎么这么吵？”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剧组外围的铁栏杆处，七八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正和安保推搡。
领头的男人染着半截黄毛，脖颈处露着青龙纹身，指着剧务的鼻子骂。
“丢那星，什么狗屁剧组？占着巷子不让过，是不是不想在深水埗混了？”
剧务张哥赶紧上前交涉，语气尽量缓和。
“大佬，我们已经向警署申请了拍摄许可，麻烦您稍等半小时，拍完这个镜头就让路。”
“许可？老子的路凭什么要让你们？”
黄毛伸手推了张哥一把，张哥踉跄着撞在铁栏杆上。
“今天要么给老子拿五万块茶水费，要么就别拍了！”
李扬站起身，快步朝冲突地点走去。赵兰紧随其后，伸手想拉他的胳膊。
“老板，这些人看着是社团的，我叫安保跟过来。”
“不用，先看看情况。” 李扬摆摆手，脚步没停。
人群中的两个男人突然交换了个眼神，其中穿黑 t 恤的男人悄悄摸向腰后，那里别着个半透明塑料壶。
当李扬走到离他们三米远时，两人猛地从人群里窜出，黑 t 恤男人猛地举起塑料壶，朝着李扬的脸就泼了过去！
“小心！” 赵兰的尖叫破了音，扑过来想挡在李扬身前，却还是慢了半拍。
李扬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右一拧，同时左臂横挡在脸前。
浑浊的液体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啪” 地泼在旁边的水泥地上。
瞬间，地面冒起细密的白色泡沫，“滋滋” 的腐蚀声刺耳地响起，空气中腾起刺鼻的酸雾。
“是硫酸！”
有人惊呼出声，剧组顿时一片混乱。
两个男人见没能得手，立刻推开围观的人群，转身就往旁边的窄巷里钻。
黑 t 恤男人跑过垃圾堆时还被绊了一下，塑料壶掉在地上摔裂，酸液溅在铁皮罐上，又发出一阵 “滋滋” 的声响。
李扬盯着地上冒泡的液体，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刺鼻的酸味，喉咙里一阵发紧
——刚才再慢零点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给我抓住他们！”
李扬猛地怒吼，声音里裹着未散的惊悸，连太阳穴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安保们拔腿就追，橡胶棍在巷子里敲出急促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