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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给老朱家来点大西王的震撼(万字大(1 / 1)

第266章 给老朱家来点大西王的震撼(万字大章!)

凤阳城内的喧嚣与血腥尚未散去,浓烟裹挟着焦糊味和血腥气,在中都的上空盘旋不散。

“儿郎们!随我踏平朱家祖坟!”

随着张献忠一声令下,身后的老营骨干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杀!”

沉重的棂星门在疯狂的撞击下轰然洞开,数千人马涌过御金桥,战马的铁蹄踏碎了神道上的宁静。

此时守陵的太监、仆役们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张献忠看也不看,策马直冲陵园内核——皇堂享殿。

穿过内皇城的金门,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的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晨曦的微光下,闪闪发亮。

享殿高五丈,面阔九间、进深五间,丹陛三级。

上有黄琉璃瓦庑殿顶,下有须弥座台基,并饰龙凤栏板。

东西配殿拱卫两侧,同样雕梁画栋,彰显著朱家皇权的赫赫威仪。

“呸!”

张献忠狠狠啐了一口浓痰,翻身下马,靴子重重踏上丹陛,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猛地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大马金刀地闯了进去。

享殿内陈设着多组祭案,弥漫着香烛的淡淡馀味。

张献忠饶有兴致的凑上前去,仔细观看着牌位上面的名字。

髹漆正案上,供奉的是朱元璋父母,朱五四淳皇帝、陈氏淳皇后的神位。

两侧的从案上,供奉着他的兄嫂、侄儿以及一些特殊配祭者,比如赠地恩人刘继祖夫妇、干娘赵氏等。

祭案旁,鼎、簋、豆、尊、爵等青铜礼器森然罗列,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绿光。

可张献忠这个刀头舔血的大老粗,哪里认得清这些劳什子的用处?

他眯着眼,凑近一个敞口的青铜尊,里面盛着色泽饱满的黍稷;

另一个鼎里是码放整齐的牺牲祭肉,酒爵里似乎还残留着清冽的酒香。

“狗日的朱家,好生奢侈!”

“就连平日祭祀都要用现米,新肉!”

想起沿途所见凤阳百姓枯槁的面容,褴缕的衣衫,饿殍遍野的惨;

再看看大殿内丰盛、新鲜的祭品,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张献忠的脑门。

“啊——!”

暴怒的吼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张献忠猛地抽出腰刀,寒光一闪,用尽全力狠狠劈向供奉朱五四夫妇的正案!

“给老子开!”

铛!铛!铛!

木屑四溅。

可那实木打造的厚重祭案,坚硬异常,张献忠被虎口震得发麻,刀口都卷了刃,也只是在桌边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痕。

“干你娘!”

眼见劈砍无效,他更是怒不可遏,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祭案上。

沉重的祭案摇晃着,终于轰然翻倒,上面的牌位、香炉、供品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朱五四和陈氏的牌位滚落在尘埃里。

张献忠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

他大步冲出殿门,对着殿外几个禁若寒蝉的几个义子,嘶吼道:

“拆!”

“给老子拆!把这些给死人住的鸟房子都给老子拆干净!”

“一块砖、一片瓦都不准剩下!”

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等人哪敢怠慢,立刻带着如狼似虎的士卒涌进享殿。

孙可望一马当先,抄起祭案旁一根沉重的礼仪金瓜,狠狠砸向了面前的青瓷大缸!

哗啦!

只听一声脆响,那精美的大缸眨眼便碎了一地。

周遭的士卒们如同蝗虫过境,彻底疯狂。

有人抡起沉重的钺斧,狠狠劈砍向描金绘彩的梁柱,木屑纷飞;

有人爬上供桌,将那些象征着礼制尊严的青铜鼎、簋粗暴地推倒在地,尊、爵等精巧器物更是被摔得扭曲变形;

有人抓起里面供奉的黍稷、牺牲,像垃圾一样扔得到处都是,金黄的粟米混着尘土,祭肉被无数肮脏的靴底践踏。

雕花的窗棂被砸烂,琉璃瓦被从屋顶掀下,摔在丹陛上裂成无数碎片。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借,张献忠胸中的邪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烧得更旺!

他又把目光盯上了享殿的正后方的巨大封土,那里埋葬着老朱家的祖宗。

他要挖坟掘尸!

张献忠叫停麾下人马,骑马带着他们穿过红门,来到了巨大的封土堆前。

“挖!给咱老子挖!”

他指着封土堆,声音因为极度亢奋而扭曲,

“把朱五四和陈氏的棺材板子给老子撬开!”

“老子要把朱家的老祖宗挫骨扬灰!让朱重八在地下也睡不安稳!”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他身后的亲兵下意识地就要去找来锄头铁锹。

但一旁的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等人听了却脸色大变。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刨坟掘尸,这在任何时代都是骇人听闻、犯下忌讳的恶行。

坊间更有传说会遭天谴,损阴德,祸及子孙。

可他们几人都不敢上前去劝。

此时的张献忠,状态明显不对。

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涎水顺着胡须滴落。

张献忠骑在马上,死死盯着封土堆,手舞足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可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上来干活,他猛地一回头,凶戾地盯着身后的众人;

“耳朵都聋了?!还愣着干什么?!”

“当老子的命令是放屁?!”

作为老大的孙可望硬着头皮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张献忠马前,急声劝道:

“父帅!还请三思啊!”

“俗话说,掘人祖坟,有伤天和,恐恐遭天谴。”

一旁的刘文秀也紧随其后,赶紧跪下:

“是啊父帅,大哥说得有道理!”

“损了阴德,怕是对父帅日后的大业不利!”

“地宫深埋地下,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歹毒的机关埋伏?”

“贸然挖掘,兄弟们折损事小,万一伤了父帅……”

艾能奇也跟着上前劝道:

“父帅,下面的人已经审过守陵的阉狗了,都说地宫内并无金银陪葬,不过是两张草席、两口薄棺罢了!。”

“挖它何益?”

张献忠见着几个义子都在劝他,勃然大怒。

“放屁!”

他一脸狰狞,咬牙切齿,脸上的横肉都在抽搐,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带着风声,狠狠抽在为首的孙可望的肩头!

“什么天谴?什么阴德?”

“狗屁!”

“这帮姓朱的鸟皇帝坐天下,害死了多少好汉?饿死了多少百姓?”

“他朱家的阴德早就败光了!”

“老子就是要挖!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老朱家的龙脉,被咱老子挖断了!”

极度的愤怒和某种病态的执念,彻底吞噬了张献忠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翻身下马,几步冲到旁边一个亲兵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锄头,竟亲自朝着那巨大的封土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刨了下去!

“你们不挖是吧?”

“好!好得很!老子自己动手!”

张献忠一边疯狂地挥舞着锄头,一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朱五四!陈氏!你儿子当皇帝享尽了荣华富贵!”

“你们躺在这风水宝地也吸够了民脂民膏!舒坦了几百年!够本了!”

“咱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

“哈哈哈!”

泥土在锋利的锄头下翻飞,张献忠状若疯魔,每一锄都用尽全力,手臂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糊了满脸,他却浑然不觉。

这癫狂的模样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

该说不说,张献忠是有点精神疾病在身上的。

凤阳皇陵的封土东西长约二十丈,南北宽约十五丈。

就这么一座巨大的封土堆,他一个人扛着锄头就想挖开,简直是异想天开。

看着自家父帅挥舞着锄头的癫狂模样,身后的刘文秀喃喃道:

“父帅父帅这是怎么了?”

“自从陕北扯旗以来,父帅的行事为何越来越癫疯狂?”

他不敢说出“癫狂”二字,但意思不言而喻。

一旁的孙可望捂着剧痛的肩膀,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后的亲兵压低声音吩咐道:

“快去通知城内的几位首领!”

“让他们来劝劝父帅!”

张献忠的锄头挥得飞快,泥土飞溅。

然而,面对这庞大如山丘的封土堆,他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小半个时辰过去,他累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可面前的封土堆却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徒劳的进展,反而象一桶油浇在他心头的怒火上。

造反前食不果腹的屈辱,被官军像撵狗一样追杀的痛苦记忆,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良久,张献忠似乎是挖累了,又或许是嫌进度太慢。

他猛地把锄头往地上一杵,朝着身后吼道:

“来人!”

“把火药给老子搬过来!”

“给我炸,今天老子就算把军中火药都耗光,也要把这乌龟壳给炸开!”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用火药炸皇陵封土?

这是什么操作?

孙可望等人更是面如土色。

张献忠见他们依旧僵立不动,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

他猛地抽出腰刀,刀尖直指众人,厉声咆哮道:

“你们他妈的翅膀都硬了是不是?!”

“老子的军令都敢不听?!”

“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提着刀,杀气腾腾地朝着最前面的孙可望冲了过去。

刀光划出一道寒芒,带着凄厉的风声,眼看就要劈到孙可望头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由远及近。

“八大王!住手——!”

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张献忠的动作。

高迎祥、张一川、马守应等几位首领,终于闻讯赶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张献忠浑身泥泞,面目狰狞扭曲如恶鬼,手中腰刀高举,距离孙可望的头颅仅有三寸之遥!

高迎祥策马冲到近前,厉声喝道,

“八大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可望是你最倚重的义子,这次能攻破凤阳,全赖他带人里应外合,立下首功。”

“你非但不赏,反而提刀要砍他,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冲撞,得了失心疯不成?!”

张献忠闻言如遭雷击,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腰刀,一阵后怕。

他刚刚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险些杀了自家义子。

他缓缓收起腰刀,转头看向高迎祥:

“闯王,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请朱皇帝的爹娘出来‘晒晒太阳’!”

高迎祥闻言立刻翻身下马,几步抢上前,一把抓住张献忠的手臂:

“糊涂!”

“八大王!你冷静点!”

“咱是义军,打的是替天行道,诛杀佞臣的旗号!”

“你今天要是把人祖坟给刨了,今后天下人怎么看我们?!”

他指着那数丈高的封土堆,声音沉重而恳切:

“就算是不识字的佃户都清楚,挖人祖坟,伤天害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那帮读书人,就算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乡野老农,都会对我们心生抵制。”

“谁不知道这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他们会怎么想我们?会怎么看我们?”

“百姓们只会觉得咱们比那帮贪官污吏还要狠毒,还要丧尽天良!”

“要是失了民心,咱的队伍还怎么拉人入伙?”

扫地王张一川也赶紧上前帮腔:

“是啊,八大王!闯王说得在理!”

“咱们只需要毁了这地上的宫殿,杀了守陵的阉狗,就足以让朱家小儿吐血三升,震动天下了。”

“何必非要行此绝户计,授人以柄,反倒白白污了自家名声?”

一旁的马守应也粗声粗气地劝道:

“老张,听咱一句劝!”

“犯不着跟两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骨头较劲!”

“留着这坟堆,让朱皇帝天天看着,想起来就肉疼,不更解气?”

众人的劝诫,尤其是高迎祥关于民心、大义的疾呼,象一盆盆冷水浇在暴怒的张献忠头上,终于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张献忠的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瞪着眼前那堆封土,脑海里天人交战。

“哼!”

半晌后,他狠狠地将手中的腰刀摔在地上,终于放弃了挖坟掘尸的想法。

张献忠转过身,不再看那土堆,可他眼中的戾气丝毫未减。

“行!不挖了!”

“但我也不能便宜了他老朱家!”

他指着周遭的宫殿和封土堆周围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厉声下令道:

“给老子烧!把这些宫殿统统烧成白地!”

“附近一棵树都不许留,全砍了当柴烧!”

“还有!”

他目光如刀,扫向远处那些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守陵太监,

“这些阉狗,平日里仗着守陵作威作福,吸尽了民脂民膏,一个不留!全给老子砍了!”

“用他们的狗头,平平咱心中的火气!”

眼见张献忠终于松口,高迎祥、张一川、马守应三人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才轰然落地,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高迎祥朝着身后的兵丁们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

“按八大王说的去办!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

数千人齐齐上阵,斧斤之声不绝于耳。

一颗颗像征着皇家气运、据说能荫庇子孙的百年古柏、苍松,在利斧下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无数的火把被投入皇陵四周的殿宇内。

火苗点燃了帷幔、门窗、梁柱……冲天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精美的建筑。

浓烟滚滚,如同巨大的黑色丧幡,将像征着皇权尊严的殿宇吞没其中。

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夹杂着木结构坍塌的巨响,仿佛是大明王朝在烈火中哀鸣。

而更凄厉的是太监们的哭嚎求饶声。

六十馀颗头颅在皇陵的废墟前滚滚落地,污血浸透了朱家的龙兴之地。

张献忠站在一片狼借的皇陵内核,脚下踩着烧焦的瓦砾,望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心中无比快意。

他张开双臂,仰天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这片像征着朱明王朝起源的龙兴之地,已然被他踩在脚下,付之一炬!

这份毁灭带来的极致快感,暂时填补了他心中的窟窿。

皇陵的烈焰在熊熊燃烧,将半边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张献忠、高迎祥、张一川、马守应等几个反贼头子,就站在封土堆的最高处,享受着胜利的快感。

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衬得这几人如同魔神一般。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张献忠一脚踢飞一块烧得发黑的琉璃瓦,环视着这片废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傲和满足。

“朱重八!你看到了吗?”

“你老朱家的祖坟,咱老子给你扬了!”

“你朱明王朝龙脉已断,等着被老子推翻吧!”

一旁的高迎祥同样也是意气风发。

他看着眼前这片像征意义极其重大的废墟,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道:

“八大王说得对!”

“一把火烧了这龙兴之地,就等于掘了朱明的根!”

“这不再是简单的杀官造反,而是向整个朱明王朝宣战!向坐在金銮殿上的朱家小儿宣战!”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张献忠、张一川和马守应等人,

“弟兄们,我等干下了这等捅破天的大事,朝廷的狗官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咱们和他们,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算想降也绝无可能了!”

张一川和马守应心头巨震,隐隐猜到了高迎祥的意思。

果然,高迎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以前咱们造反,总说什么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狗屁话,现在看来,简直可笑无比!”

“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现在天下最大的豺狼,就是那紫禁城里的崇祯皇帝,就是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朱明王朝!”

“不把这最大的首恶铲除,就算杀再多贪官污吏,也救不了天下!”

他指着脚下朱家的祖坟,又指向火光冲天的各处殿宇:

“我打算通告全天下,反了这朱明王朝!”

“使天下英雄,共襄义举!”

张献忠听罢,眼中凶光爆射,高迎祥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什么狗屁皇帝,早就该拉下马!

他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狞笑道:

“闯王说得对!”

“咱们干了这前无古人的大事,难道还缩着脑袋当流寇?”

“是时候亮出旗号了!”

“依我看,咱们干脆就在这朱家的祖坟上,称帝建号!”

“告诉全天下,这大明的天,该换了!”

“称帝?!”

张一川和马守应虽然也热血沸腾,但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这步子,迈得实在有些大了。

“有何不可!”

张献忠霸气地一挥手,

“朱重八一个要饭的乞丐都能当皇帝,咱们兄弟手握雄兵,当横扫天下,凭什么做不得皇帝?”

“老子就要在这朱家的坟头上称帝,气死老朱家的列祖列宗!”

高迎祥眼中精光一闪,他提出“反皇帝”是为了明确目标,凝聚力量。

但张献忠直接跳到“称帝”,这野心和速度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立刻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向明廷宣战,更象是义军内部领导权的第一次公开竞争。

谁先称帝,谁就占据了名义上的最高点。

“好!八大王豪气!”

高迎祥朗声应和,但随后他语气一转,

“既然要称帝,那就得有个章法!”

“我高某承蒙各路兄弟抬爱,忝为盟主,这改朝换代的第一帝,自然……”

“慢着!”

张献忠粗暴地打断了高迎祥的话,他岂能听不出高迎祥想占这“首帝”的名头?

“什么盟主不盟主的?”

“这凤阳城,是我义子可望和一川兄弟最先打下来的。”

“今天朱家皇陵是咱老张带人烧的,要称帝,也是咱先来!”

他不等高迎祥开口,猛地指向了旁边的一面黑色明旗,

“来啊!把那破旗给老子扯下来!”

身后的亲兵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扯掉了那面残破的明旗,递上了光溜溜的旗杆。

张献忠夺过旗杆,对着旁边一个略通文墨的小头目吼道:

“找块白布来!

“老子已经想好称什么皇帝了!”

那小头目哪敢怠慢,慌忙找来一块白布,递给了张献忠。

张献忠弯腰捡起一块烧黑的木炭,在白布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六个大字:

古元真龙皇帝!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将白布胡乱绑在旗杆上,随后猛地将旗杆往脚下一插!

旗杆深深插在老朱家的祖坟头上,那面简陋到寒酸的“帝旗”,在寒风中猎猎招展。

“哈哈哈!”

“从今儿起,咱老子就是古元真龙皇帝!”

张献忠站在帝旗旁,叉腰狂笑,摆出一副睥睨四方的样子。

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帝陵,而是他的金銮宝座。

见此情形,高迎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张献忠动作如此之快,如此草率。

古元真龙皇帝?

这名号听着霸气,却也透着草莽和不伦不类。

他心中冷笑连连:

“莽夫!”

“你以为插根旗就是皇帝了?”

高迎祥压下心头不快,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八大王好气魄!”

“不过称帝建国,乃是开万世之基业,名号年号,需得慎重,方能彰显正统,号令天下!”

他不再看张献忠那面可笑的旗子,转身对着手下的几个心腹将领,朗声吩咐道:

“去!”

“把城里抓到的那帮狗官,给老子押几个过来!”

“特别是那几个穿红袍的,统统押过来!”

几个将领拱手领命而去,很快,三个面如死灰、官袍破烂不堪的大明官员被推搡了过来,跪倒在废墟下。

高迎祥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语气森然:

“你们都听好了!”

“现在本王要改元称帝,现在找你们过来,是要你们替我想想年号!”

几个官员闻言面面相觑。

称帝?而且还要在人家祖坟头上称帝?

这帮匪寇,简直无法无天!

但他们也不敢忤逆高迎祥,毕竟贼兵的屠刀可就在背后虎视眈眈。

其中一人沉思良久,试探着开口道:

“大王举义旗,诛……诛暴明,拯万民于水火,此乃……此乃再造乾坤之伟业,非寻常草创可比。”

“年号当……当显赫赫武功,昭示新朝气象,更要……更要承天应命,光耀千秋!”

他偷偷抬眼,见高迎祥面无表情,眼神却似乎有催促之意,于是心中一横,抛出了那个反复掂量、自觉最能迎合对方心思的年号:

“小人……小人愚见,大王功盖寰宇,威震八荒,正合‘兴武’二字!”

“兴者,起也,盛也;昭示大王兴起于草莽,必将开创万世之兴隆盛世!”

“武者,威也,功也;彰显大王赫赫武功,扫荡群丑,涤荡乾坤!”

“‘兴武’年号,既承袭大王武勇,又寓意新朝国运昌盛,武德充沛,天下宾服!”

他顿了顿,偷偷观察高迎祥的反应,见对方眼神微亮,似乎有几分意动,立刻趁热打铁,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大王!”

“昔有汉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室,其年号便是建武。”

“大王今日之伟业,犹胜光武!”

“‘兴武’二字,实乃天授,正配大王天命!”

“若大王用之,必能凝聚人心,震慑宵小,令天下英雄景从!”

“小人见识浅薄,惟大王圣裁。”

大明这帮文官干啥啥不行,但拍起马屁来,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连素来沉稳的高迎祥听了这话,也被哄得哈哈大笑,心情舒畅:

“好好好!”

“就依你所言,改元兴武!”

高迎祥招来麾下亲兵,给那文官递上纸笔:

“听好了,你就给本王写——”

“闯天王高迎祥,于崇祯八年正月,在凤阳承天应命,改元兴武!”

“你们再仔细想想,写一篇告示,就叫‘闯天王兴武元年告示’,我要昭告天下!”

“写完先贴满凤阳城的大街小巷,我要让全城百姓都知道,大明的天,变了!”

几个官员听了是如丧考妣,写这种东西,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可没办法,贼兵的刀锋就在眼前,几人只能颤斗着双手,着手思索告示内容。

张一川和马守应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称帝?他们当然也心动。

但看高迎祥和张献忠两人的架势,他们明智地选择了暂时观望。

张一川只是默默地让自己的手下控制了一些要害局域;

而马守应则是咧着嘴,看看张献忠的旗,又看看高迎祥让人写的告示,盘算着哪边风头更劲。

皇陵废墟上的改元称帝,充满了草莽的豪气,也夹杂着一丝争权夺利的味道。

张献忠和高迎祥的称帝行为,实在是一时兴起,行为草率之举。

他们手下既没有明确的疆域,也没有系统化的官僚体系,更没有稳定的税收。

并且,两人的帝号在后续的流动作战中,也很快被弃用。

(张献忠后来主要用大西王,高迎祥则一直以闯王为号)

但这一举动本身的政治意义十分重大,它标志着明末农民起义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起义军从传统的,诉求相对模糊的“反贪官”、“求活路”的暴动或叛乱,正式升级为以推翻朱明王朝、夺取最高统治权为目标的斗争。

焚毁像征朱明政权合法性和神圣性的皇陵,并在其废墟上宣布称帝建号,这是对朱明统治根基最赤裸裸的否定和最彻底的宣战书。

它极大地鼓舞了起义军的士气,震慑了明廷,同时也将起义军自身逼上了与明王朝决一死战、再无退路的境地。

皇陵的馀烬未冷,古元真龙皇帝的破旗和兴武元年的告示,已然贴满了凤阳城的大街小巷。

虽然这场活动充满了草莽气息和内部竞争,但却丝毫不防碍庆功宴的举行。

昔日的凤阳知府衙门里,灯火通明,杯盘狼借。

大堂里摆满了酒席,都是从城中富户和官仓里抢来的酒肉。

张献忠麾下的老营兵马,高迎祥手下的闯营精锐,以及张一川、马守应的手下,济济一堂。

气氛热烈无比,划拳声、狂笑声、酒杯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喝!”

“都给老子喝!”

张献忠赤着半边膀子,露出精壮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拎着一个硕大的酒坛,直接对着坛口狂饮,酒水顺着嘴角胡须淋漓而下。

“庆贺咱老子当了皇帝!”

“庆贺烧了朱家的祖坟!”

“哈哈哈!”

堂下立刻响起一片参差不齐、带着醉意的恭贺声,既有喊张献忠的,也有喊高迎祥的,泾渭分明。

“恭贺古元真龙皇帝!”

“恭贺闯天王改元兴武!”

张献忠听到有人喊高迎祥,牛眼一瞪,哼了一声,但并未发作,只是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溅起一片酒花。

高迎祥端坐上首另一侧,他穿着不知从哪个勋贵府邸抢来的蟒袍,显得沉稳许多,也更添几分威仪。

他面带微笑,举杯向众人示意:

“弟兄们,今天我等攻破中都,焚毁龙脉,实乃壮举一件!”

“但!新朝初立,根基在于民心!”

“我等既承接天命,当解民倒悬,昭示仁德!”

高迎祥话音刚落,张献忠那边立刻就有了动作。

他猛地一拍桌子:

“闯王说得对!”

“咱老子是皇帝了,不能亏待了凤阳的穷苦爷们儿!”

“孙可望!”

“儿臣在!”一旁的孙可望立刻出声应道。

张献忠大手一挥,尽显“皇恩浩荡”:

“你带人去!”

“把城里所有官仓、还有那些狗大户的粮仓,全给老子打开!”

“放粮!分给城里的穷苦百姓!”

“告诉他们,这是咱古元真龙皇帝赏他们的!”

开仓济贫,是最直接、最粗暴,也最能迅速收买底层民心的手段。

张献忠此举,就要让凤阳百姓们记住,是他张献忠给了他们活命的粮食。

“儿臣遵旨!”

接到命令后,孙可望第二天一早便行动起来,几个义子分头行动,风风火火地赶去开仓放粮。

很快,城中几处粮仓方向传来了百姓震天的欢呼声和争抢粮食的喧闹。

而高迎祥也不甘示弱,既然你张献忠行“仁政”,那我就反着来,施酷刑!

他找来麾下的几位心腹将领,吩咐道:

“我听说凤阳守陵阉竖杨泽,巡抚杨一鹏之流,敲骨吸髓,罪恶滔天。”

“新朝当立,必先诛此首恶,以正视听,以平民愤!”

“杨一鹏跑了,但那阉竖杨泽还在牢里。”

“你去,把他和牢里的罪官押到菜市口,我要当着全城父老的面公审他们!”

听了这话,高迎祥的心腹大将刘哲点了点头,立刻带人筹备此事。

很快,菜市口临时搭起了一个高台,无数饱受摧残的凤阳百姓闻风而来,将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大明官吏,包括凤阳府的同知、推官等,被五花大绑地押上高台。

见此情形,一群罪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屎尿齐流。

高迎祥端坐台上主位,身旁一个识字的文书,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一条条宣读这些官吏的罪状。

横征暴敛、草菅人命、贪赃枉法、助纣为虐

每念一条,台下百姓的怒火就高涨一分,咒骂声、哭诉声汇成愤怒的海洋。

“……罪证确凿,按律当斩!”

随着文书最一句高声宣判,台下的百姓们怒吼声也震天动地。

“杀!杀!杀!”

刽子手大刀寒光闪过,几颗罪官的头颅滚落尘埃,污血喷溅。

每一次行刑,都引来百姓山呼海啸般的叫好。

最后一个被押上来的,是穿着囚服,抖似筛糠的守陵太监杨泽。

城破之时,他见大势已去,又狠不下心自杀,只能跪地乞降。

他的出现,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杨泽!”

“是杨泽那狗阉贼!”

“扒皮抽筋的畜生!”

“我爹就是被他下令活活打死的”

台下的百姓瞬间沸腾了,压抑了数年的血海深仇在此刻爆发。

无数石块、泥巴、如同暴雨般砸向高台上的杨泽。

若非有士兵阻拦,愤怒的人群早已冲上去将他撕碎。

高迎祥看着台下汹涌的民愤,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台前,双手虚按,竟奇迹般地让狂怒的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凤阳的父老乡亲们!”

高迎祥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

“这杨泽身为守陵太监,不思护佑皇陵,反而仗势欺人,横征暴敛,视尔等如草芥。”

“克扣军饷,逼反守陵将士,其罪罄竹难书,天理难容!”

“今天,孤以闯天王的名号,判此獠点天灯极刑!”

“希望能慰借惨死在其手中的冤魂,以正我新朝之威!”

听了这话,台下的百姓们又沸腾了。

“好!点天灯!”

“烧死他!”

“闯天王万岁!”

百姓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本来,高迎祥是想把这死太监凌迟处死的。

可奈何找遍了凤阳城,手下都没能找到一个会凌迟手艺的刽子手,于是他只能作罢,改用了点天灯。

点天灯虽然略逊于凌迟,但同样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

得了高迎祥的命令后,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不顾杨泽杀猪般的哭嚎求饶,三两下将他扒得精光。

杨泽养尊处优,一身肥膘白花花的,在寒风中格外刺眼。

士兵们不由分说,把他拖到一旁的巨大油桶边,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桐油。

杨泽象是一头待宰的肥猪,被士兵把整个身子硬生生浸入了油桶当中。

他的惨叫声被油淹没,变成咕噜咕噜的气泡。

杨泽被反复按下去,提起来,确保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吸饱了油脂。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可围在菜市口的百姓们却从未散去,一直在台下欢调用好。

期间杨泽好几次昏死过去,又被寒风和士兵的踢打弄醒,反复折磨。

等行刑时,士兵把浑身油亮、奄奄一息的杨泽给拖出来,并用早已浸满了桐油的麻布,从头到脚将他紧紧包裹起来,只在脚根位置,留出一根用于点火的布头。

行刑台旁,早已竖起了一根高达三丈,碗口粗的笔直树干。

士兵们将裹成粽子、浸透油脂的杨泽头朝下、脚朝上,死死捆在了树干顶端。

杨泽倒吊着,肥硕的肚子和胸膛垂下来,象一头待烤的乳猪。

一个义军士兵举着火把,狞笑着点燃了他脚上预留的麻布。

(由于写的过于详细被审核gank了)

整个过程,从点燃布头到最终烧成一截焦炭,整整持续了一天。

数万凤阳百姓围在四周,从白昼到黑夜,看着这盏巨大的“人灯”。

他们非但没有因恐惧散去,反而爆发出经久不息、近乎癫狂的欢呼!

“烧得好!烧死这狗阉贼!”

“闯天王万岁!”

“古元真龙皇帝万岁!”

“新朝万岁!”

百姓们狂热地呼喊着高迎祥和张献忠那新鲜出炉、甚至有些滑稽的帝号。

火光映照着他们因复仇而扭曲兴奋的脸庞。

皇陵上的烈焰刚刚熄灭,而这盏由守陵太监点燃的“天灯”,又将凤阳城重新照亮。

守陵太监杨泽死了,而另一位罪大恶极的凤阳巡抚杨一鹏则趁乱溜了。

城破时,他偷偷躲在了一处不为人知的地道内。

趁着全城百姓都在关注菜市口的行刑时,他偷偷溜出了城外,头也不回地朝着东北方向的宿州亡命狂奔。

宿州城,知州衙门。

宿州知州娄嘉泽,此时接到消息,正为凤阳方向的动乱心神不宁。

突然间,手下同知急匆匆赶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凤阳巡抚杨一鹏的身影。

很快,一个浑身污泥、官袍破烂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

杨一鹏见到娄嘉泽,立刻扑倒在他面前,绝望地哭喊道:

“娄知州,全完了,全完了啊!”

“凤阳……凤阳丢了,皇陵……皇陵被流寇烧了……”

“两个贼子竟然……竟然在皇陵的封土上……称帝了!”

“什么?!”

娄嘉泽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牙齿咯咯作响。

凤阳陷落?皇陵被焚?流寇称帝?

这三条里,随便哪一条拎出来,都是能震动天下的骇人消息。

他不敢想象,紫禁城里的那位年轻天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反应。

快!快!”

娄嘉泽猛地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八百里加急!水路并进!驿站换马不换人!”

“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报进京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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