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的天光,如同稀释的蓝灰色墨水,渐渐浸润了整片苍穹。
纵使疲惫不堪,加里还是有条不紊的开着车,引擎盖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喘息,载着同样精疲力竭的卡蜜莉雅和冥河,如同归巢的倦鸟,缓缓驶向苏醒中的城市。
车轮碾过郊区空旷的柏油路,发出枯燥的沙沙声。
东方天际那抹最初的鱼肚白已经演变成绚烂的朝霞,金红与橘粉交织,将高耸建筑的玻璃幕墙染上流动的暖色。
但车内的三人无暇欣赏这份美景。加里的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合在一起,他双手紧握方向盘,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对抗着几乎要将意识吞噬的困倦。
副驾驶上的卡蜜莉雅,头靠着冰凉的车窗,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一点一点,早已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浅眠,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后座的冥河更是摆烂,直接歪倒,乱七八糟的用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脸,只传出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
城市像一头逐渐苏醒的巨兽,脉搏开始有力地跳动。
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早起通勤的轿车、轰鸣的公交车、穿梭的电动车,汇成一条条逐渐汹涌的车流。路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亮的自然天光。
路边的早餐店升腾起白色的蒸汽,卷帘门被拉起的哗啦声、零星的行人交谈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各种声音开始交织,谱写出城市清晨特有的序曲。
加里驾驶着车辆,熟练地穿梭在逐渐密集的车流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透支后的机械感,每一个转向、每一次刹车都依靠着肌肉记忆和残存的意志力。
车窗外的世界越来越喧嚣,阳光穿透挡风玻璃,带来暖意的同时,也加剧了那份难以抗拒的疲惫感。
终于,车辆驶离了主干道的喧嚣,拐进一个相对僻静的区域。一个空旷的水泥坝子出现在眼前,地面平整干净,与周围略显杂乱的环境形成对比。
坝子一侧,矗立着一栋看起来还算新的宿舍楼,不高,只有五六层,外墙是简单的米白色涂料,显得朴素而规整。
而坝子的另一侧,则对比鲜明地立着几栋灰扑扑的单元楼。那些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不少窗户的玻璃残缺不全,黑洞洞的窗口像失去神采的眼睛。
它们处于一种奇特的“要废弃不废弃”的状态,寂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被飞速发展的城市遗忘的角落,默默注视着坝子这边尚存生气的宿舍楼。
加里将车稳稳地停在坝子划出的停车线内,拉上手刹,熄了火。
引擎停止工作的瞬间,世界仿佛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车内空调余风的轻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
这短暂的寂静惊醒了浅眠的卡蜜莉雅。她猛地一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视线没有焦点地涣散了几秒,才逐渐凝聚,看清了窗外熟悉的景象。
“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重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