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字人认活祖宗,
世间登高必跌重。
陆一鸣再次出现在那黝黑的通道之内,不过这次他不需要选择生门或者死门了,而是王以宁举着火把从背后出现,恭敬地请陆一鸣跟随自己离开。离开试炼界的前一刻,王春阳幽幽地说道:“沈清风,你去灵音殿等我。”
随后试炼界便急速消散,王以宁说:“呃……这个,师父和长老们已经离开了,您辛苦这么久,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回去的一路上,王以宁三番五次地回头想说些什么,最终都变成尴尬的笑容,伸手在前方引路。
洞天之外的东方,朝阳在缓缓升起。第一缕光刺破云层时,天边还残留着夜的青灰。朝阳像一枚温润的琥珀,把云絮染成淡淡的金粉色。
光开始流淌,先是山顶的岩石镶了金边,接着整片山谷都被唤醒了。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仿佛大地在眨眼。野菊花仰起鹅黄的脸庞,在风中轻轻摇曳,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星星点点散在草丛里,都披上了柔光织成的薄纱。
温暖是慢慢漾开的——像滴入清水的蜜糖,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光穿过晨雾,在林间投下斜斜的光柱,能看见微尘在其中轻盈起舞。整座山谷舒展开来,每一片叶子都舒展着,连空气都变得明亮而甘甜。这是崭新的一天,万物都在光里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陆一鸣回到住处的时候,虽然非常早,但毫无意外地他的朋友们都已经聚集在此。此时伊在望、江邱、易兑元和莫恩正在吃早饭,无非是些简单的白粥青菜。尽管昨夜这几个人都是非常劳累,看到陆一鸣的那一刻,除了江邱剩余的三人,都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易兑元更是小跑着过来,直接拉住了陆一鸣的手,说道:“哥,你可算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吗?你肯定很累了吧,先吃点饭再休息吧,我们给你留着饭呢。”
陆一鸣微笑着拍了拍易兑元的肩膀,转身对王以宁说道:“多谢以宁兄送我回来,本不必麻烦你的,这些路我都很熟悉了。”
王以宁来了个大幅度鞠躬,高举成礼的双手,有些惶恐地说道:“不敢不敢,这是以宁该做的。如果饭菜不可口,或者您劳累之后想吃些更加丰富的菜肴,以宁这就去伙房,稍等片刻给您送来!”
“不用了,不用了。”陆一鸣有些诧异地说道:“这些足够好了,那等沈宗主有消息了,还劳烦以宁兄给我们传个话。”
王以宁听得懂这是送客的言辞,他继续弯着腰说道:“一定,一定第一时间前来禀报,以宁这就告辞了,您好好休息……呃……祖师叔……”
噗!江邱嘴里的白粥被她喷了出来,坐在她旁边的莫恩可倒霉了,胳膊上粘的都是饭粒。江邱一边‘咳咳’地咳嗽,一边用衣袖为她擦干净,莫恩嫌弃地说道:“邱姐!你赖好也是兑字领主城大公主,这也太失分寸了……”
江邱努力顺了顺气说道:“不碍事不碍事,都是自己人,我喷饭他们都见过,上一次是喷陆一鸣脸上了,哈哈哈。王以宁!你改口的速度也太快了,从卦师改到陆一鸣,又从本名改成祖师叔!哈哈哈,我问你啊,你叫祖师叔的话,你师父沈宗主叫他什么?啊?哈哈!”
王以宁被江邱说得面红耳赤,他尴尬地说道:“以前是以宁不懂事,请祖师叔切莫怪罪。祖师叔辈分至高,整个乾字门……包括师父和师兄——乾字领主林风曲,都只能尊您为祖师叔了,没办法没办法……”
江邱并不打算放过他,本来恶趣味就是江邱的最爱,她接着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拜见祖师叔吧?他可是祖宗级别的人哦,咱们向来只跪天地父母,这祖宗之礼该如何行呢?”
王以宁叹了口气说道:“唉,跪拜祖师叔自然是应该的,我给您磕一个……”
“打住!”陆一鸣一把拉住了王以宁的手,再迟一步他真就跪下去了,陆一鸣说道:“你快走吧,我不计较这些,再说我现在的年纪还比你小呢!邱公主,你不要再捉弄人了!王以宁,你快点儿的,走走走!”王以宁连声答应,倒退着小跑几步才转身飞奔。整个院子里只有江邱的笑声不停地回荡。
“真好玩儿,真过瘾啊!”江邱回味着刚才的情景,陆一鸣坐下之后,她问道:“咋样?啥结果?”
陆一鸣回答说:“一切还算顺利。原来咱们在神世界中见到的那个发布人,并不是乾字门纪念祖师创造出来的人物,而是王春阳自己的神识化身。我把师父的事跟他说了之后,他也就同意了想办法帮我恢复记忆。”随后陆一鸣把他和沈清风以及和王春阳会谈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朋友们。
江邱、易兑元和陆一鸣七嘴八舌地聊着天的时候,莫恩默默地离开饭桌,从食盒的粥桶中为陆一鸣盛了一碗,贴心地把碗筷放在陆一鸣的面前,说道:“大哥,先吃点饭吧。”陆一鸣端起碗刚要喝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对,陆一鸣问道:“你叫我什么?”
莫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跟元元都商量好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陆一鸣转头看了看点头如捣蒜的易兑元,随后对莫恩欣慰地说道:“你认我这个哥哥,我固然开心,但更高兴的是你终于可以和时宇伯伯和解。等我们办完乾字门这边的事,希望可以安排伯伯和莫无己前辈见一面。”
“都听大哥安排。”莫恩感激地说道,易兑元则是在旁边附和着说道:“我也是,我都听哥哥和姐姐安排,让我干嘛我干嘛!”
江邱托着下巴,歪着嘴说道:“啧啧啧,多温馨啊,可惜你们仨还都是小孩子,这情景就该饮酒结拜啊!算了,将来有的是机会,等到陆一鸣你再出天元阵,补上也不迟。”
原本温馨幸福的一幕,唯独伊在望一言不发,甚至有些严肃,陆一鸣问道:“伊大哥,你想什么呢?”
江邱打趣地说道:“你不知道,自从他法门被改变,好像脑子里也开始长出‘弦儿’了,时不时还真能说出一些咱们想不到的事呢。喂,快说呀!”
伊在望无奈说道:“你能再入天元阵,有机会恢复曾经的记忆,还有莫恩公主做义妹,我自然替你开心。只不过……”
江邱不耐烦地催促说:“只不过什么!?怎么这么招人烦啊你!”
伊在望说道:“平安镇、兑字门、八面神庙、梳碧湖、不春谷、轩辕丘还有坎艮海峡,这些地方你都险些丢命,而彼时你是军队主将、钦天阁主、富商,这些身份都是别人赋予的,也都为你带来过生死祸端。如今呢?兑字门宗主养子卦师、艮字大陆公主义兄、乾字门师祖,这些更高身份是任何人都不能拿走的,它们又会带来多大的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