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无赖是没法讲道理的，精明如查理可太清楚这一点了。
过去二十多年里他一直与唐德相爱相杀，两人的关系在互相踩踏中竟变得亲密起来，诡异的亲密。
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三起三落的唐德就经常在采访里无差别攻击驴象两党政客，废物、软蛋、蛀虫这些脏话俚语是基本操作了。
他更喜欢给政客们起个别致生动的外号。
从那时他起就多次流露出自己的大统领野望，称自己如果上台会象开公司一样，把美利坚建设成最能赚钱的国家。
2000年时还公开骂过前总统候选人帕特布坎南是“纳粹分子”，称他是美国政治的毒瘤；
要说他只懂攻击政客这显然是种低估，宇宙中就不存在他不能理解的事物。
“世界上没有演技派女星，丑女人不配得到工作”这句让全世界女拳斗士破防的金科玉典正是出自他之口。
如果不是自诩为虔诚的基嘟徒，他的嘴炮功力在上帝面前也未尝不可一战。
“你真的要参加下一届大统领选举？”
查理摸了摸衣领，心里不断告诉自己淡定些，千万别被这金毛小丑搞破防。
“我说到做到，看着我们美丽的国家被你们这群蠢蛋搞得一团糟让我痛心不已，到处都是该死的墨西哥强x犯和穿女人衣服的怪胎。”唐德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离谱，每个举止都自信满满。
“你连讲笑话都这么严肃？美国民众宁愿选择一只狗当大统领也不会选你的“”
。
“狗当参议员也许做的比你强，起码这种动物除了随地大小便不会做出更荒唐的事情。”
“哼哼”查理再次被怼到哑口无言，只能用冷笑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唐德顺势揽过李昂的肩膀：“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好小伙，刚刚你们在聊什么？《vibe》杂志揭露了韦恩斯坦的罪行？这简直太棒了！如果我当上大统领，我会把迪迪派对和韦恩斯坦派对名单全部公布！你觉得怎么样？”
“酷”李昂实话实说。
“现在说蠢话没什么如果你真的决意参加竞选，那最好别像过去那样口无遮拦了，我知道你是个表演性人格。”查理压低嗓音，夹枪带棒有些威胁的意思。
“当所有人都习惯了谎言，说真话的勇士就会被视为冒犯者。”唐德甩了甩额前那一缕金毛：“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真的疯了。”查理摆摆手，再和这狂妄的混蛋拉扯下去，自己很难继续保持理智与体面。
眼瞅着晚宴即将结束，李昂和哈莉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但身边始终有个金毛老头像幽灵一样缠着他。
唐德走到哪儿都亲昵地拽着他，主动想和奥普拉、玛利亚凯莉这些极具影响力的大明星套套近乎，却屡屡遭受白眼。
压根没人想搭理这个狂妄自大的地产商。
别人冷淡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法伤害到唐德，或者说他从未在意过别人的看法。
“看来娱乐行业的明白人不多了，你是少数清醒的家伙，每次看到你都让我想起迈克尔。”
“j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
“你的眼光比j看得更长远”唐德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听说你和伊隆的关系不错？那家伙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他就象新时代的爱迪生”
翻来复去扯了一大堆，内核想法就是拉拢更多人为自己站台，争取2016年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马一龙的财富远远比不上拉里埃里森、比尔盖茨，甚至比不上里德霍夫曼这样的硅谷顶级投机者。
但大胆创新的经营理念使他拥有一大批忠实粉丝，越来越多人把他称为“硅谷钢铁侠”。
《彭博社》大胆预测，如果特斯拉的新能源革命能被消费者接受，短期内能造就一家体量比肩丰田的汽车巨头。
“伊隆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孩子的教父。”
“唔天才之间总是互相吸引，agics的大规模量产一定会成功的。”
“当然，伊隆会做到的。”李昂漫不经心应付唐德的殷勤，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jay—z。
成立联合娱乐公司对jay—z就象重生一样，他这段时间本该象二十岁般充满激情。
然而今天一整晚他就象个霜打的茄子，全场埋着脑袋隐身，显得过于低调了。
李昂指了指jay—z，嘴角挂着坏笑小声说道：“电车很可能成为21世纪最畅销的商品，就象那家伙在18世纪一样畅销。”
“什么？”唐德侧着耳朵，愣了十多秒才听懂这句冷笑话。
两人同时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同时暴露了自己的骑士底色。
性格中的相似特质使得他们的关系迅速拉近，但又不至于像盟友般过于亲密。
尺度刚好符合李昂预期，既提前为2016年布局，也不会惹恼当权的驴党高层。
“抽空来王牌国际大厦和我聊聊，我们之间有很多话题。”
“感谢你的邀请，有时间我会的。”
互相寒喧了几句后，李昂乘车返回酒店。
属于他的第一次白宫之行结束了，结果跟他之前的设想有些出入。
原本他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多接触驴党高层，最好是像克鲁尼那样，直接打入贝拉克的内核私人圈子。
事态走势却完全相反，整晚和他交谈最多的居然是未来的象党大统领。
等回到布鲁克林，办公室的电视上还在播放他昨晚在白宫的玉音放送。
“干得不赖，你的演讲能力比奥普拉还好，我们还住在布朗斯维尔时你对黑人可没这么亲切。”
邦妮打趣道。
“人是会变的。”
李昂盯着邦妮越来越短的裙子，感叹到底夏天又快到了：“罗素来了吗？”
“就快了，每逢周末布鲁克林大桥总堵车。”
“让那家伙快一点，今天我们有客人！”
昨天在华盛顿，李昂刚刚和哈莉说想见见达米恩，当晚他还在华盛顿的酒店里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这位年轻导演激动地语无伦次，恨不得立刻向他陈述这部倾注了心血的伟大剧本。
半小时后，罗素迈着小碎步跑进来，头发和八字胡打理的油光锃亮。
没过一会儿邦妮通过门缝小声说道：“达米恩先生已经到了，你现在要见他吗？”
“让他进来。”
达米恩查泽雷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卷发、衣着朴素、看人的时候眼神始终闪铄不定。
单从外表丝毫看不出是一名来自罗德岛的富二代，更象是学校中最安静的透明人。
这类人通常不引人注目，但往往有颗聪明的大脑袋。
等到让别人注意到时，很多情况下他们已经倒腾出一番大事业了，从众人眼中的“怪胎”转化为“天才”。
李昂悠然晃悠着旋转椅，翘起二郎腿：“很高兴见到你达米恩，要来杯咖啡吗？也许你会喜欢茶，我这里有最好的红茶，东大货。”
达米恩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显得很是紧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杯酒，高度烈性酒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没问题。”
李昂弯起嘴角微笑，撑着座椅扶手起身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高年份麦卡伦雪莉桶威士忌，亲手为每个人点了一杯。
酒刚倒上，达米恩直接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操作让其他人看呆了。
强烈的酒精刺激和橡木桶味道呛得他直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抱歉我必须这么做，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不用抱歉，我喜欢真实的家伙。”李昂笑得合不拢嘴：“哈莉女士称赞你是位天才”
“不不不！”达米恩连连摆手：“在你面前没人能自称天才，我和你比起来就是教授和小学生的区别。”
“你太谦虚了。”
“一点也不，真正了解音乐行业的人都会认同我说的话”
达米恩刚刚那番话还真不是为了给李昂戴高帽。
高中时期他沉迷于爵士鼓，立马换掉了导演梦想，每天花费六个小时练鼓。
甚至最后被选进了全美爵士乐团，《爆裂鼓手》的故事就是他的人生自传。
李昂一边听对方讲述人生故事一边点头，感叹道：“你是个幸运的家伙。”
达米恩轻叹：“天赋才是幸运，很多时候我只是个努力的笨蛋，最后我也没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音乐人。”
“天赋和克苦都不能算是幸运儿的标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真正的幸运儿很早就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该做些什么，蠢货们庸碌一生也没搞明白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李昂龇牙笑道：“你用《爆裂鼓手》
一部电影就圆了导演和鼓手两个梦想。”
一碗鲜美的毒鸡汤迷得达米恩神魂颠倒，更加确信自己找对了投资人。
眼前这位歌手不仅是位流量巨星，还是位真正有逼格的艺术家！
邦妮强忍住发笑的冲动，按着这套理论，李昂也是个幸运的家伙—一他一开始就找到了毕生为之奋斗的崇高目标，金钱。
商业互吹后也敢聊正事了，李昂抿了口威士忌问道：“你的新剧本叫什么来着？”
”
“剧本带来了吗？这位罗素先生是专业人士，他在为迈克尔梅、梦工厂工作期间参与过很多大制作。”
“没有，事实上这部剧本还在打磨阶段，我为它倾注了一切，因此必须确保每个细节都做到完美！”达米恩眼里有光。
“听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是歌舞和爱情？”
“没错”达米恩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歌舞片已经不象它们在上世纪30至60年代那样普遍了，《雨中曲》《绿野仙踪》《巴黎的美国人》这些片子几乎就是当时电影工业的代表。
当下的时代，虽然每隔一两年院线还会上那么几部，可这些屈指可数的歌舞片大都在原地踏步，已无法恢复鼎盛时期。
这其中除了电影拍摄技术的进步还掺杂了那么点现实因素。
歌舞片的调性往往是浪漫、童话、理想主义，但六七十年代以后，社会现实剧、反英雄叙事、黑色电影风格兴起。
在越战、民权运动、社会分裂的氛围里，观众觉得歌舞片的“大家手拉手唱歌”的乐观气氛过于虚假。
导致歌舞片逐渐被边缘化，变成小众怀旧的艺术。
当达米恩拿着想法找到六大电影公司时，连制作部和发行部的门都进不去。
独立制片厂可能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尤其是财力雄厚的slw天启：“目前只有顶峰娱乐对这部剧有点兴趣，但我更愿意和真正的艺术家合作。”
“顶峰娱乐？你说狮门影业想拍？迈尔斯那家伙可是个吝啬鬼，我和他打过交道。”李昂打了个响指满脸得意：“《人类清除计划2》的首月票房分成就快到帐了吧？”
罗素回答：“最晚只需要一周。”
“好极了，我们的分成是多少？”
“5850万美元。”
“唔这还远远没达到我的预期。”
李昂有意让罗素配合自己唱这么一出戏主要是为了秀肌肉，用金钱指引艺术家该如何选择。
顶峰娱乐曾做出了爆款之作《暮光之城》系列，现在被母公司狮门的抠门基因入侵，也开始钟情于小成本电影。
狮门的理念一直都是花小钱办大事，不太可能在一部歌舞片上投多少钱。
李昂身体前倾，语调平淡却很有压迫力：“我愿意给这部电影投资1000万美元，你知道该怎么选。”
上一秒还在得意，没过一会儿就被达米安嘴里说出的数字打脸——3000万美元。
“我刚刚没听错吧？”罗素坐直了身子，表情一脸疑惑。
明摆着是冲着奥斯卡奖去的歌舞艺术片，让国会的“史密斯专员”来拍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第九区》、《伸冤人》、《宿醉》的制作费也通通只在3000万这个区间。
达米恩解释道：“我要拍的不止是一部爱情歌舞片，我要做的是把歌舞片历史融入到一部电影中”
“fk，这有点扯了。”罗素摇头：“《艺术家》并不能为默片带来复兴，《爱乐之城》也不能给歌舞片带来革命。”
达米恩冷脸嘲讽：“你根本不懂艺术！”
“放尊重点小子，80年代我就在这圈子里混了，当我做出了《美国丽人》、
《拯救大兵瑞恩》和《猫鼠游戏》的时候你在干嘛？”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敢蔑视自己，罗素是真恼火了，嘴巴像机关枪一样喷个不停：“我猜你当时还在对着丽塔海华丝的旧海报打飞x吧？怪胎！”
双方为了预算问题争论不休，如果不是达米恩不善言辞，场面只会更加火爆。
李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3000万美元去投一部歌舞片，即使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也未免太贵了些。
就他为此犯愁的时候，泰勒突然甩着大长腿走进办公室，怀里还抱着一脸享受的暹罗猫。
李昂把糟心事放到一边，凑到妻子面前亲吻脸颊：“你怎么来了亲爱的？”
“难道我来这里还要经过谁的同意？”
“当然不是，我想问的是诺亚呢？”
“那就好。”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好象听到了你们要打什么？”
“没什么，我们在聊老电影。”李昂朝罗素使了个眼神：“罗素认为金刚站在帝国大厦顶端打飞机的样子很酷。”
“啊对对对”罗素赶紧附和。
“那个画面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泰勒信了，连怀里的圣诞都看不下去了，不禁用小爪子拍打主人：这群坏蛋在骗你！
达米恩赶紧起身向这位新时代头号diva打了声招呼。
随后的十多分钟里，他依旧向众人卖力推销《爱乐之城》，并且态度依旧执拗—一不能给我想要的预算，我宁愿剧本窝在枕边发霉发臭！
李昂心里反复斟酌，似乎有能力的导演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就象坚硬的顽石宁愿粉碎也不愿被改变型状。
除非极具票房号召力的女星加盟，或者电影质量高得出奇，否则很难看到回本希望。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泰勒已经完全被《爱乐之城》的故事吸引。
双手拖着下巴像认真听课的高中生，眼里泛出光芒聆听达米恩讲述那个浪漫动人的故事。
“别尤豫了亲爱的，达米恩先生的剧本很有吸引力。”
李昂挑挑眉毛，语气颇有几分不屑：“你也研究过电影？”
“恩哼，艺术都是相通的。”泰勒翘起琼鼻，一只手轻轻撸猫：“不信我就等被着打脸吧，这是奥斯卡历史级别的创意，而且会有很多人被这个故事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