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忌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躺在了一片汪洋大海上。
漂浮在海面上的他随着海浪而晃动。
最主要的是,面前,悬浮着一柄洁白色的长刀。
刀?
苏无忌来了兴趣,想要伸手触碰,可还没等他碰到。
“呀呀呀”
“莉莉丝,这就是你的队长吗?”
“恩。”
“这个小鬼肯定是太累了哒!睡到现在还没起来!”
细碎的低语和压抑的轻笑。
象一群好奇的麻雀围拢在耳边。
苏无忌的意识从深沉的睡眠底部艰难上浮。
他极度不情愿地皱了皱眉。
实在睡不着了,才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逐渐聚焦。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圈……脑袋。
没错,一圈。
高矮胖瘦,老幼皆有,全都睁大了眼睛。
带着各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居高临下地,好奇地,关切地注视着他。
莉莉丝安静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兔子玩偶奇奇。
奇奇的纽扣眼睛似乎也正对着他。
林小雨和安天岚一左一右。
一个表情有点尴尬和羞涩。
另一个则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和被人围观的局促。
族长星辉站在最前面,脸上是温和又感激的微笑。
他身后是更多梦之一族的翼人,甚至还有几个小翼人扑扇着小翅膀。
从大人的翅膀缝隙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啧……”
苏无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咂嘴声,彻底清醒了。
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黑发,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毫无形象地坐起身。
“你们搞什么?都围着我做什么?参观动物园吗?”
他这一动,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
露出了肌肉线条无比夸张,布满各种新旧伤疤的上半身。
那身历经无数次血火淬炼的腱子肉。
在从窗外透进来的柔和光线下。
充满了野性与力量感,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
“呀!”
几个年轻的女性翼人下意识地低呼一声。
脸颊微红地移开视线或用手半掩住眼,但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打量。
林小雨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从旁边抓过一件不知道谁准备的干净衣服。
几乎是塞到了苏无忌怀里,眼睛不断地扫描着苏无忌的全身:
“领、领导!你……你快穿上!现在……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族长先生说,要请我们吃顿饭,好好感谢我们……”
苏无忌接过衣服,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利落地套上身。
他一边系着扣子,一边抬眼扫过眼前这一大群人,眉头挑得老高:“感谢?没必要啊。”
他系好最后一颗扣子,语气随意:“我又没做什么。”
“跑来打架,宰了头妖魔,然后……”
他目光转向莉莉丝,带着一丝探究:“帮我伙伴治疔身体。”
说着。
他发现莉莉丝还是那副安安静静,抱着玩偶的样子。
不由得有些疑惑:“喂,莉莉丝,你好了吗?诅咒解决了?”
莉莉丝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轻轻一颤。
默默地将怀里的奇奇举高了一点,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微微闪铄的眼睛,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林小雨见状,连忙帮着解释:“领导,莉莉丝她……她是不好意思!她的意思是,已经好了!真的好了!”
她能感觉到,莉莉丝身上那种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梦境波动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稳定的精神力。
梦主死亡,诅咒解除,而力量,却传承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苏无忌挑了挑眉,咧嘴一笑:“嘿,那就行!没白忙活!”
这时。
族长星辉微笑着上前一步,语气真诚而郑重:“苏队长,请务必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我们梦之一族,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的族人,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不,不止是我们。”
他看向苏无忌,眼神深邃:“还有那些从梦主编织的记忆世界中解放出来的人。”
“他们现在,大概也已经陆续返回了自己现实中的身体。”
“从长久的沉眠中苏醒过来了。”
“这份新生,是您带来的。”
星辉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安天岚,笑容更加和蔼:“还有这位勇敢的少年,您的伙伴。”
“请问你的名字是?你的勇气和呐喊,也唤醒了我们许多人沉寂已久的心。”
突然被点名还被冠以“勇敢”二字。
安天岚唰的一下就僵硬了。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飘忽,声音都低了几分:“安天岚……”
他小声嘟囔:“其实也没做什么……别这么说……”
太羞耻了!
真的太羞耻了!
安天岚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喊出那些话的!
苏无忌看着安天岚那副窘样,很不给面子地嗤笑出声。
然后耸了耸肩:“行吧,吃饭就吃饭。”
正好他也饿了。
……
熟悉的宴会场所,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没有了虚幻的奢华与刻板的仪式感。
长桌上摆满了梦之一族特有的各种美食果蔬。
虽然不如之前梦境里那般极致精美,却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翼人们穿梭往来,脸上带着轻松真诚的笑容。
不时有人上前向苏无忌几人表达感激。
尤其是对安天岚,好几个年长的翼人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蠢萌的云梦精灵也还在,帮忙搬着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
星辉族长引着苏无忌等人来到了原本矗立着梦主雕像的广场中央。
此刻,那座扭曲诡异的无面雕像早已消失无踪。
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的,打磨光滑的白色石材雕像。
苏无忌随意瞥过去,目光落在雕像的脸上,顿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他指着那座雕像,表情有点懵:“这……什么情况?这雕的是我?”
那雕像刻画的正是他手持死眼,衣衫微扬,眼神锐利望向远方的姿态。
虽然细节还不够极致完美,但那股神韵抓得极准,任谁一眼都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