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忌站在孤儿院老旧的洗漱台前，嘴里叼着牙刷，满嘴泡沫。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的脸庞，黑发乱糟糟的翘着。
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正是他高中时的模样。
“无忌哥！快点儿！我们要去玩！”
“对啊对啊，别磨蹭了！”
身后，一群小屁孩叽叽喳喳地围着他，有的拽他衣角，有的蹦蹦跳跳，象一群吵闹的小麻雀。
苏无忌吐掉嘴里的泡沫，咧嘴一笑：“急什么？等我刷完牙，带你们去买吃的。”
“耶！无忌哥最好了！”
孩子们欢呼起来。
苏无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却逐渐深邃。
太真实了。
无论是牙刷摩擦牙龈的触感，还是身后孩子们吵闹的声音。
甚至是窗外飘来的早餐香气，都真实得令人恍惚。
难道这就是那老头说的‘入梦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苏无忌心中暗忖。
实际上之前在北境冰原对战‘涡’的时候，苏无忌就已经看到过类似的情景了。
但，苏无忌很确信，那是假的。
而现在，也是假的，不过，却是他在做的梦？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中的少年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但眼神却不再青涩，而是带着历经杀戮后的锐利。
“有意思……”
苏无忌低声笑了笑，转身揉了揉最近一个小男孩的头发：“豆豆，院长奶奶在哪儿？”
“在厨房呢！”
豆豆仰着小脸，笑嘻嘻地回答。
“走，带我去找她。”
“好！”
孩子们前呼后拥地跟着苏无忌，穿过走廊，来到孤儿院的厨房。
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面点的香甜气息。
灶台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忙着揉面，听到动静，她头也不回地笑道：“小兔崽子们，又来偷吃是不是？”
苏无忌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院长奶奶的背影上。
她的动作依旧利落，声音也如记忆中那般慈祥中带着严厉。
“院长。”
他轻声唤道。
老人这才回过头，看到是苏无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哟，无忌啊，今天起得挺早嘛。”
苏无忌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突然伸出手，捏了捏院长的脸。
“哎哟！”
老人一愣，随即拍开他的手，抄起擀面杖就往他头上敲。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找打是不是？”
苏无忌捂着脑袋，哈哈大笑：“没事，就是确认一下。”
院长奶奶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确认什么？睡糊涂了？”
苏无忌收起笑容，认真问道：“院长，这世上……有妖魔吗？”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院长奶奶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后担忧地伸手粘贴苏无忌的额头：“无忌，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小说看多了？什么妖魔不妖魔的，你别吓奶奶。”
苏无忌感受着老人掌心的温度，咧嘴一笑：“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他转身招呼孩子们：“走了，带你们去买肯德基！”
“耶——！”
孩子们欢呼雀跃，簇拥着苏无忌往外跑。
院长奶奶在身后喊道：“诶！无忌！你哪来的钱去吃肯德基啊！别太宠他们哇！”
“知道啦！”
走出孤儿院的大门，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
苏无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柏油路被太阳晒热的气息和路边小吃的香味。
“啧，还真是一模一样……”
他低声喃喃。
突然，他摸了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
“没钱？”
他挑了挑眉，随即心念一动，掌心便多了一叠钞票。
“果然是在做梦。”
苏无忌笑得肆意，随手将钱塞回兜里。
对孩子们挥手：“走！今天无忌哥请客！”
“无忌哥万岁！”
一路上，苏无忌仔细观察着四周。
街道、行人、商铺，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世界毫无差别。
唯一区别的是
没有斩妖司，没有妖魔，人们平凡地生活着，脸上带着安逸的笑容。
“这特么果然是梦。”
他轻声自语。
肯德基里。
孩子们围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地啃着鸡翅和汉堡，脸上沾满了酱汁。
苏无忌撑着脸，目光扫过每一张笑脸。
“豆豆，慢点吃，别噎着。”
“小虎，你的可乐洒了。”
“小花，要不要再加个蛋挞？”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应着，眼里满是纯粹的快乐。
苏无忌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的梦想，最初其实很简单。
赚钱，让孤儿院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与此同时。
林小雨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
“小雨！你要不要起床了！放暑假也不能睡这么晚啊！”
楼下传来母亲熟悉的喊声。
林小雨呆住了。
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纤细、白淅，十分的稚嫩。
“这是……我的房间？”
她颤斗着下床，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冲向楼下。
客厅里。
父亲坐在餐桌前看报纸，母亲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汤勺，正往碗里盛粥。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喊就起？”
母亲调侃道。
林小雨站在原地，泪水瞬间涌出。
“妈……爸……你们还活着……”
她哽咽着说道。
咚！
一记爆栗毫不留情地敲在她头上。
“林小雨！你作死啊！这么咒你爸妈！”
母亲气得瞪圆了眼睛。
父亲也放下报纸，皱眉道：“小雨，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小雨捂着脑袋，却破涕为笑：“不是……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扑上去，紧紧抱住父母，泪水浸湿了母亲的围裙。
蔬菜店门口。
安天岚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几张零钱。
“小安，你又帮你爸妈跑腿呢？”
蔬菜店老板笑着招呼他。
安天岚缓缓抬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张……叔？”
“嘿，你这小子，今天怎么了？一个劲地发呆。”
老板递过装好的蔬菜：“喏，你妈要的青菜，钱正好。”
安天岚接过袋子，目光扫过街道。
这里是……他曾经的家。
那个早就被摧毁的家。
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
“哎哟，怎么还哭了？”
老板慌了：“是不是摔着了？”
安天岚摇头，抬手狠狠擦掉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张叔。”
他拎着蔬菜，转身走向记忆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