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看着晴栀满目欣喜地飞奔向他。
那双不久前还闪铄着残忍兴奋光芒的眼眸,此刻清澈得只剩纯粹的喜悦。
他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尤豫。
躲开吗?
可看着晴栀那欣喜的眼神。
最终,他站在原地,任由那带着香风和体温的墨绿色身影,结结实实地扑进了自己怀里。
少女柔软的身躯、特有的清甜体香瞬间将他包裹。
林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红。
他向来不习惯,或者说从未经历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下意识地就想抬手将人推开。
可晴栀的双臂却如同藤蔓,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力道大得惊人。
她仰起脸,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里面翻涌着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欣喜、思念,还有一种林荒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粘稠情感,仿佛要将他整个烙印进去。
“林荒,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和思念,尾音轻轻上翘。
林荒身体依旧有些僵,喉结微动,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恩,刚回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
晴栀的眼睛更亮了,仿佛盛满了星光,
“我回来后一直在等你,天天等……我好想你。”
不等林荒回答,她的声音又带上了浓重的鼻音,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我师父一直不让我走,非要我接受完所有的传承才放我回来……你有没有想我呀?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
擂台区,三号擂台下。
这诡异而反差极大的一幕,让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同学们目定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从少女扑下擂台就躲到一旁,兴致勃勃吃瓜的雷虎。
那个白发赤足、神色冷淡,传说中拥有神级养父的首席林荒。
此刻正被那个不久前还微笑着将王同数次打残又治好的“魔鬼少女”紧紧抱着。
而那个“魔鬼少女”,此刻正象只找到主人的猫咪。
用脸颊亲昵地蹭着林荒的胸膛,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分离的时光与满腔的思念。
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的天……那是林荒吧?我没看错吧?”
“是他是他……可…可这还是刚才那个魔鬼少女晴栀吗?”
“不愧是林荒学长!竟然能‘降服’这个……咳咳。”
“嘘!小声点!你没看到刚才她看我们的眼神吗?
简直象要活撕了我们……现在对着林荒学长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林荒学长果然是我辈楷模!”
“不过话说回来,晴栀同学这状态……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林荒学长看起来好象不太适应?”
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飘入林荒耳中,让他本就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并不喜欢在这种情况下,成为被围观议论的焦点。
晴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方才她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巨大喜悦中,自动屏蔽了外界一切。
此刻才清淅地听到了那些嘈杂的议论。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
她猛地从林荒怀中转过头,脸上的甜美笑容和眼中星辰般的亮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仿佛淬了毒的暴虐与残忍。
目光扫过那些议论的学生时,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口。
“滚!”
只有一个字,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血腥气,令人脊背发凉。
刚刚还在低声议论的学生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吓得脸色发白,瞬间作鸟兽散。
跑得比来时更快,眨眼间擂台区就空旷了许多。
晴栀这才转回头。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
那令人心悸的暴虐残忍如同潮水般退去。
甜美纯粹的笑容再次完美地绽放在她脸上,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众人的幻觉。
她重新把下巴搁回林荒胸膛,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
“林荒,你想我了吗?”
从极致欣喜到暴虐残忍,再从暴虐残忍恢复到单纯可爱。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两、三秒钟。
林荒此刻已是瞠目结舌,脑中一片混乱。
他总算彻底明白了,为何慕容雪她们提到晴栀时会是那般欲言又止的怪异表情。
为何方院长要专门把他叫去,如此郑重地提醒一番!
女孩子心情多变、变脸快些倒也正常。
可这……这已经超出了“变脸”的范畴。
简直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争夺同一具身体的控制权!
见林荒久久不语,只是神色凝重、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
晴栀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维持不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她知道自己变了。
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常常控制不住情绪。
时而兴奋嗜战,残暴得令自己都陌生。
时而又会陷入某种空洞,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有想到林荒时,心里才会涌起一片柔软和清淅的思念。
她不觉得这全是师父“情绪融入”的错。
甚至……有些喜欢现在这种更强大、更无所顾忌的感觉。
从小失去母亲。
父亲冷酷到不顾她的生命危险,要剥夺她最珍贵的天赋给妹妹。
连唯一真心疼爱她的姑姑也惨死在父亲手中。
这个世界给她的温暖太少,冰冷太多。
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可是……她唯一害怕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因她两次大动干戈。
也是最后一个还在乎着她。
她亦视之如命的人——林荒。
刚才,她不自觉地就在他面前暴露了那不受控制的一面。
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忐忑。
生怕从他眼中看到厌恶、恐惧或者疏离。
她不敢想象,若连林荒也厌恶了她。
她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一点环抱的力道,仰起脸,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林荒,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