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戒了,以后跟妻妾好好过日子,多给孩子置办点家业。”
陈长欣说得煞有其事,闪电般将银票揣进了怀里,引得众人破口大骂,可他却混不在意,还喜滋滋地喝起了酒。
“好了,等下再逗!”
李青云也制止了打闹的众人,“黑马,说正事。”
黑马收起了笑容,“将军,经过检验,昨日被诛杀的叛军,其中五成是残兵,四成应该是城外猎户,一成是城内百姓,有七十五人。”
“城内百姓已经抬着尸体回家了,那些找不到家人尸首的百姓,则认领走了猎户的尸体。如今,城内已无家中缺少亲眷的百姓。”
顿了顿,继续道:“我回来的路上,城中百姓都说将军仁义,陷阵营军纪严明,不滥杀无辜,未骚扰百姓,将军带兵有方。”
“天气越来越热,尸首要尽快处理。”
李青云略作思索,吩咐道:“午饭过后,组织城中青壮去乱葬岗挖个坑,把尸体都埋了,请仵作把士绅商贾的脑袋炮制后,装入薄棺埋放。”
这倒不是李青云厚此薄彼,而是士绅之中有几户是捐官得来的员外,哪怕被叛军枭首示众,也应处置妥当。
更何况,赵舒玉身在金明寨,李青云孤身待在吉安县,两地相隔五百馀里;苏月蓉有孕在身,也让他不得不小心对待,文臣真想陷害他,等赵舒玉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下午,李青云又召集城内百姓修缮校场,命火头军架了十几口铁锅,熬起了香喷喷的白米粥。
材料也是就地取材,拆了家眷死绝的士绅豪宅。
当天夜里,鹿鸣县四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城内也是一片漆黑。
可县衙门前,却是脚步声不断,鬼鬼祟祟的蒙面百姓,放下些许物品,撒丫子消失在黑暗中,好似从未出现。
街对面的一家酒楼内。
李青云通过窗户,看着模糊的身影,嘀咕道:“记得拿点好货出来,不然我可翻脸了!”
陈长欣抻着脖子小声道:“青云哥,朝廷的狗官来了,搜刮不了富户就会搜刮百姓,这里说不定还得出岔子。”
“只有把刀把子架在文官脖子上,他们才能学会以礼待人。”
李青云看他似懂非懂,“咱们可是公主殿下的亲军。”
陈长欣恍然大悟,“你这是拍殿下的马屁!”
“滚蛋!”
李青云笑骂过后,“走吧,去大牢看看杜童生!”
……
鹿鸣县内,一栋民宅中。
两男一女正坐油灯前密谈。
身强体健的中年汉子名叫展言弘,本是城内的力工,小儿子因拦住了马员外的马车,被其家丁打断了左腿,成了残废。
叛军攻破鹿鸣县后,夜间在县衙审判马员外时,他也是第一个跑去击鼓鸣冤的;事后,他亲手将作恶多端的家丁斩杀后,拿到了添加叛军的投名状,成为秘密成员。
朱子民决心放弃鹿鸣县时,将其留在了县内当做内应。
展言弘忧心忡忡地说道:“李青云也在招揽民心,长此以往,百姓迟早还会心向朝廷。”
“弘哥多虑了,区区一个李青云,改变不了腐朽的朝廷,说不定还会遭受文官陷害。”
“程老大虽举兵失败,不过那些兄弟姐妹肯定没有被杀光;过两日能出城了,我去那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接头暗号。”
花枝招展的女人名叫苏月娘,幼年时其父被上任县令冤杀,母亲将她卖进了青楼;后来被城内商贾赎身,又被其送来送去,最后又被无情抛弃。
“李姑娘所言极是!”
蒋旭初原本是秀才,三年前在相州府醉酒议论朝廷政事被夺了功名,永世不得录用,也对大梁朝充满了怨恨。
“城中商贾伏诛,姑娘不妨假借经商之明,暗中联系其他姐妹,联手开办一家米行;如此一来,便能名正言顺的出城。”
李月娘眼前一亮,“蒋公子果然智计百出!”
“哈哈,不过是见缝插针罢了。”
蒋旭初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是找到董胜江和吴多用二人,一定要避而不见。那二人皆是逃兵,麾下又是山贼,凶残成性,自诩聪明,成不得大事。”
“他们二人在吉安县内兴风作浪,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展言弘不满道:“蒋秀才,我们可都是义军!”
“那群人也算义军?”
蒋旭初冷哼一声,讥笑道:“抢夺财物,却又未杀恶绅毒商,攻占县城,却未杀县令慰民心,还纵容手下凌辱妇女,分明就是一派山贼作风!”
展言弘哑口无言。
李月娘看到两人都有些不悦,劝说道:“弘哥,董胜江要反咱们支持,不过不能和他们交心;尤其是那个吴多用,满嘴的仁义道德,用的却都是些阴损招数,手下山贼也不听从指挥,成不了气候。”
展言弘叹了声,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
蒋旭初继续道:“弘哥可趁此机会,在仓库附近开办酒肆茶楼,不做大生意,只做小买卖;手底下有一群敢打敢杀的兄弟,才能在城中立足。”
“我去你的茶楼酒肆内说书,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
鹿鸣县衙。
杜子腾已经被打得满身是血,韩铁柱用力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咆哮声在牢房内回荡,“我问你,那些银子呢?”
“军爷,我,我真没有银子啊。”
杜子腾声音沙哑,刚进来时得之乎者,圣人之言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放你妈的屁!”
韩铁柱再次举起了鞭子,狞笑道:“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既然你不给老子银子,那你就他妈给我去……”
“韩铁柱,你现在还不如个土匪!”
李青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韩铁柱打了个激灵,手里的鞭子也落在了地上。
杜子腾好象见到了救星,哀嚎道:“李将军,我可是读书人啊,你如此有辱斯文,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闭上你的臭嘴!”
韩铁柱瞪了他一眼,讪笑道:“青云,我想替战死的兄弟们弄点银子,省得他们家里人跟着受罪!”
李青云目光如炬,“真的?”
韩铁柱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目光,感觉好似被看穿了一般,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我敢对天发誓!”
“恩。”
李青云看着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了瑟瑟发抖的杜子腾身上,“虐杀丫鬟可不是三两二两的银子就能销案的。”
“李将军,我都交代了,你能饶我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