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蓝争单膝跪地,脸色青红不定;陷阵营前来鹿鸣县平叛,他遇到敌情既未追击也没探查,这属于贻误军机。
“回去吃饱饭,好好睡一觉,明早再率军前往,叛军未逃,正好用来给新兵练手。”
朱子民及其主力叛军已然逃离,鹿鸣县境内叛军已经没了兴风作浪的资本,不过肃清境内叛军依旧是首要任务。
“将军,先吃点东西。”
系着围裙的张满仓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的火头军抬着铁桶和笼屉,里面装着香喷喷的炖肉和热气腾腾的馒头。
他手脚麻利地盛了一碗,双手放在李青云面前。
李青云端着饭碗,啃着馒头,看着排队的亲兵问道:“将士们吃的也是这个?”
张满仓忙不迭地说道:“陷阵营自上而下,士兵吃什么,将军就吃什么,这是您定的规矩,我们也一直都是如此执行的。”
他有些一根筋,不懂得迎合上官,只懂得照章办事,也能将全营伙食安排得井然有条。
李青云忽地问道:“你怎么看城里的事?”
“我?”
张满仓看他点头,讪笑道:“将军,我就是个火头军,能把大家伙的饭菜安排明白就行了,哪懂得带兵打仗的事呀。”
李青云含糊不清道:“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怪你!”
“我感觉整个鹿鸣县都是叛军,换成别的将军,都得给他们杀了!”
张满仓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好象极其认同自己的观点。
“噗……咳咳咳……”
李青云喷出一口肉汤,用力咳嗽起来,宋钱连忙放下饭碗,拍着他的后背,怒道:“张满仓,瞧你给将军吓成什么样了?把鹿鸣县的百姓屠了,将军能有好儿?”
“滚蛋!”
李青云瞪了他一眼,放下饭碗道:“不提杀人的事。”
“别的?”
张满仓思忖半晌,忽地说道:“将军不能只盯着粮食和士绅商贾的财物,叛军肯定把值钱的东西都运出去了。”
“黑牛指挥使说城中大户的家都被搬空了,将军应该找几位当铺先生,清查城中百姓家中的瓶瓶罐罐。咱陷阵营的兵都是泥腿子,有好玩意儿也不认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寥寥几句话,就给李青云找到了方向。
“瞧瞧,这就叫蔫人出豹子,你们谁都没有满仓脑子好使!”
李青云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十两的银锭子丢了过去,“赏你的!”
“嘿嘿,谢谢将军!”
张满仓满心欢喜地跑走了,不多时,几位亲兵也急匆匆地离开了鹿鸣县衙,前往流云镇查找潘金山潘员外去了。
片刻后,黑牛和韩铁林也率领前锋营离开了县城,踏上了‘追击’叛军的征程。至于能不能追到,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黑马和韩铁柱各自率军清查县内人口,但凡有人员缺失的家庭,都被请到了鹿鸣县内的校场。
这里昨夜失火,一片残垣断壁,空气中甚至还散发着木材焚烧后的味道;心中有鬼的百姓,刚走进校场,就看到木杆顶端挂着的那柄沾满鲜血的朴刀。
“朱大王难道被李青云杀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爱民如子的朱子民惨遭官军屠杀,不禁双拳紧握,眼框泛红,却有没有上前搏命的勇气。
端坐高台上的李青云,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朱子民收拢人心,用的是严刑峻法;李青云收拢人心的办法,则是收起屠刀,同时又不给文官发难的机会。
随着时间推移,气氛也愈发压抑,有些百姓,已经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好似已经看到官军狰狞的笑容。
“将军,昨天夜里,我家娃子跟我们逃离校场时被叛军冲散了,现在都没回家,说不定已经被叛军杀了!小老儿想去认领尸体。”
一位老者发出了嘶哑的喊叫,也引得其他人纷纷响应。
“带他们去认亲!”
李青云说罢,又对亲兵耳语了几句,待兵卒将那五十多人带离,朗声道:“这把刀大家都认识吧?朱子民回不来了!”
“李将军既然如此神勇,何不把朱子民的尸首搬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人群中,一位身着破旧儒衫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继续道:“学生看过之后,也好写几篇歌颂将军神勇的文章。”
李青云早就盼着刺头上钩了,笑道:“你叫什么?”
中年男子整理了下衣服,傲然道:“学生杜子腾!”
“杜子腾,男,四十三岁,妻子病亡,其子五年前离开鹿鸣县,至今未归,家中有一位丫鬟。”
李青云收起手里的纸条,看着有些心虚的杜子腾,“十二岁考中了童生,至今还是童生,我说得没错吧?杜童生!”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杜子腾气得够呛,怒道:“你,你有辱斯文!”
李青云冷笑道:“你家中的丫鬟呢?你的邻居可是说了,朱逆叛军封锁四门后,还看到过你家的丫鬟呢。”
杜子腾故作镇定道:“昨夜外出采买未归,想必是被叛军杀了。”
“她跟叛军跑了,还说是你指使的。”
李青云不等他辩驳,狞笑道:“拖下去砍了!”
“你血口喷人,那贱人的尸体就在我家后院的水缸底……”
杜子腾话未说完,便意识到上当了,连忙道:“那贱人是我的奴仆,已在官府登记在册,我杀了她只需缴二两银子便是。”
“你们两个,随杜童生回家取文书!”
李青云瞥了两位亲军一眼,待他们离开后,看着幸灾乐祸的百姓,玩味道:“你们笑话杜童生时,有没有想过他会为了保命,告诉本将一些秘密?”
“都好好想想,自己的亲人到底去了哪里?今天夜里,城中不设兵卒!你们最好把不属于你们的东西都拿出来,以免遭受横祸。”
“李将军,我家男人是翟员外府上的家丁,叛军斩杀翟员外全家时,也把他杀了!他的脑袋就在城外乱葬岗,尸首已经被烧了!”
一位处处透着精明的婆娘说完,嚎啕大哭道:“我命苦的相公啊,该死的朱逆,你好狠的心啊。”
“先带她下去。”
李青云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战马上的陈长欣大声道:“青云哥,不好了,董胜江和吴多用带领山贼下山砸窑了,洗劫了两个村子,杀死百姓两百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