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什么招式,不懂得什么精妙的发力技巧。
但是那枚【天命官印】赋予他的青铜官气,却无时无刻不在强化着他的五脏六腑,淬炼着他的筋骨皮膜。
这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以及如同野兽般敏锐的反应神经。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计算。
他只需要遵从身体的本能,便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去对敌。
这是一种凌驾于技巧之上,纯粹的力量与反应的碾压。
陆青言走到那昏死过去的大汉身边,蹲下身子。
然而,就在他准备叫醒对方,动手审问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他感觉到自己脑海中那枚【天命官印】,竟在刚才他解决掉这个大汉的瞬间微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跟之前任何一次积攒民望而获得的官气截然不同的能量,被缓缓地注入到了官印之中。
虽然这股能量很微弱,但官印确实因此而变得更加凝实了一分,散发出的青铜光泽也似乎更加的温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青言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说……
这【天命官印】的力量来源,并非只有“民望”这一种?
难道这所谓的“创建秩序”,不仅仅是指制定规则,安抚百姓。
也包括了去处罚和清除那些破坏秩序的罪人?
想到这里,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陆青言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
他看向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大汉,那眼神就象在看一株可以收割的庄稼。
如果处罚一个罪人,就能让官印得到强化。
那十个呢?一百个呢?
如果将这黑瓦巷里所有藏污纳垢的亡命之徒全都清理干净。
那他的实力,又会提升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条路……
似乎比单纯地去积攒民望,要来得更快,也更直接啊。
陆青言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
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他走到那昏死过去的大汉身边,蹲下身子。
他的想法突然变了,如果杀死这个人,对他的惩罚更加彻底一些,会不会让官印变得更强?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大汉的衣领时,他的动作却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头,双眼望向了巷子口的方向。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点昏黄的灯火。
黑瓦巷两侧高耸的围墙和层层叠叠的屋檐,几乎将所有的阳光都阻挡在外,使得巷内终年都如同黄昏一般,阴暗而压抑。
即便是在白天,也需要打着灯笼才看得见。
而巷子口的那道光,来自于一盏被点亮的灯笼。
惨白的日光,与灯笼那昏黄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色调,将巷口那三道人影映照得如同从阴间走出的鬼魅。
为首的那人,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户房主簿的官服,手中正提着一盏灯笼。
他的脸上,写满了来不及掩饰的惊慌与骇然。
此人正是户房主簿,刘希。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县衙吏员服饰的心腹,那两人的脸上更是充满了恐惧,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狭窄、阴暗、充满了腐臭与血腥味的巷道里。
一边,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煞气的少年典史。
另一边,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又恰好出现在这里的户房主簿。
四目相对。
一个,眼神冰冷,深邃如渊。
另一个,眼神惊骇,充满了难以置信。
陆青言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芒状。
刘希?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吗?
无数的念头在陆青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而巷子口的刘希,此时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听闻陈铁山那条疯狗在城南大张旗鼓地清查,生怕自己安插在黑瓦巷的眼线和与李家合作的一些生意,被那群不懂规矩的兵痞子给查出什么端倪。
所以,他才带着两个最信得过的心腹急匆匆地赶来,想要处理一下首尾,安抚一下人心。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会在这里撞见陆青言。
更没有算到,他会撞见如此恐怖的一幕。
那个在他眼中只是个靠着郡守撑腰,工于心计的文弱书生。
此刻竟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轻描淡写地就将黑瓦巷里有名的狠角色“猛子”,给打得生死不知。
那可是猛子啊!
是那个在“阎王殿”的黑拳场上,能连赢五场,徒手撕裂野狼的狠人。
他……他怎么可能……
刘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自己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僵了。
他看着那个缓缓从地上站起,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年。
他手中的灯笼“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一点昏黄的火焰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彻底熄灭了。
整个巷子陷入到了阴暗之中。
而陆青言的声音,也在此时从那片黑暗中传来。
“刘主簿。”
“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声音不疾不徐,轻轻地划过刘希的耳畔,让他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这一下彻底点醒了刘希。
但毕竟是在官场这潭浑水里浸淫了数十年的老人了,不管是心机还是城府,都远非常人可比。
他知道,他现在绝不能慌,更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为自己的出现找到一个理由。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运转起来。
仅仅是一息之间,一个完美的剧本便已在他的心中成型。
他先是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摸索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身后心腹手中提着的另一盏备用灯笼。
昏黄的光,再次照亮了这条巷道。
也照亮了刘希那张已经瞬间换上了一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嘴脸的胖脸。
“哎呀,陆典史,原来是您啊!”
他快步上前,根本不去看地上那个还在微微抽搐的大汉,而是径直冲到了陆青言的面前,脸上写满了关切。
“典史大人,您……您没事吧?可曾伤到哪里?”
他一边说,一边用他那双眼睛上下快速地扫视着陆青言的身体,那姿态,躬敬得象一个见到了主人的忠犬。
这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若不是陆青言早已洞悉了他的为人,怕是也要被他此刻这副惟妙惟肖的表演给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