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落地,
赵元正毫不尤豫,双手掐诀!
浓郁的白色雾气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屏蔽了视线,同时,他袖中青光一闪,雷鹭踏影枪已然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则扣住几张攻击符录。
跟在后面的魏然见到赵元正这一系列熟练至极的应对,非但没有意外,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看来对方多半就是七螟师叔的传人了,这份身处陌生环境下的警剔小心,以及这果断布障,抢占先机的作风,真是与七螟师叔如出一辙!”
他几乎在心中确认了七八分。
魏然按下喜色,再试探一番。
他身形一晃,也落入雾瘴范围边缘,同时祭出了一把造型古朴,通体黝黑的长戈,赫然是一件极品法器。
他收敛心神,摆开架势,竟直接朝着雾瘴中心的赵元正发起了攻击。
戈影破空,带着尖锐的啸音。
赵元正见对方来势汹汹,且法器不凡,心中更是一凛,不敢怠慢。
他心念一动,
毫不示弱地挺枪迎击!
“叮叮当当!”
枪戈交击,火星四溅,法力碰撞的馀波将雾气都搅动得翻滚不休。
两人稍一交手,心中便各自一惊,都明白自己遇上了难缠的角色。
魏然心中更是惊讶:“这位未曾蒙面的师弟,居然有这么过硬的本事!”
“我这手‘玄煞戈法’乃是一门特殊秘技,等闲同阶修士难以招架,对方竟能丝毫不落下风,确实厉害!”
更让他确信的是,对方手中那杆黑色长枪,他越看越是眼熟。
“这是《万鹭踏影诀》的配套法器雷鹭踏影枪,这可是师叔和师父当年在宗门洞天冒险时所得的孤本传承,除了他们二人,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而且这门功法中还附有一门奇特的伪装敛息秘术,很是玄妙,我自己现在所学来的敛息法便是脱胎于此!”
一切都对上了!
赵元正此刻也是心头一震。
“眼前这小子,枪法刚猛凌厉,变化精妙,根基扎实无比,绝不是什么寻常有机缘的散修,必定是出身名门大派,有高人精心调教出来的弟子!”
对方的目的似乎并非劫财,
这更让他心生警剔。
两人又快速过了十馀招,枪影戈光交织,谁也奈何不了谁,魏然主动虚晃一戈,向后跃开数步拉开距离。
赵元正也持枪而立,凝神戒备。
“哈哈哈哈!”
魏然突然收戈大笑,
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师弟真是好本事,师叔他老人家的本事,看来师弟是学去了不少呀!”
“师弟?!”
“什么师弟?!”
赵元正心中警铃大作。
这“劫修”怎么还胡乱攀起关系来了,对方明明在与自己的交手中并未落于下风,甚至隐隐还占着一丝主动,没有理由在此刻求饶或者示弱。
“难道……是宗门内的哪位师兄,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赵元正有些吃不准了。
毕竟天下伪装之法众多,或许真有哪位擅长此道的宗门师兄,通过某种未知的手段看破了自己的伪装?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我现在的模样,是通过《万鹭踏影诀》中的秘法,结合那劫修柳小七的精血神魂伪装而成的‘万鹤’。”
“对方叫我师弟,难道……他认的是脸上这个身份?是那劫修的师兄?”
想到到这里,赵元正心中一沉,若真是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
自己可是亲手了结了柳小七,
还夺了他的功法和储物袋!
“呵呵,师弟有所警剔很正常。”
魏然见赵元正神色变幻,依旧笑道,“毕竟我们都伪装了身份,互不知根底,不过说来此事也怪我,我不该以如此唐突的手段与师弟相见。”
“这才导致我们二人生了误会。”
“道友,怕是认错了人吧?”
赵元正压下心中的波澜,
冷冷回应,试图撇清关系。
“不,不会的!”
魏然闻言,立刻摇头,笃定。
“师弟,你请看此物!”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那张散发着微光的金箔,“你见着是不是很眼熟?是不是跟你身上的某张金箔,气息同源,甚至能产生共鸣?”
他将金箔托在掌心,让其气息自然散发:“正是此物,与师弟你储物袋里的另一部分金箔产生了感应,我才会循着踪迹找来,出来与你相认。”
他指了指金箔。
“我们二人,本就是同宗同源!”
魏然语气诚恳,“你手中的金箔,和我这张,本是一体,乃是记载了一门奇特功法总纲的密钥,只有我们这两张金箔合二为一,才能揭示那门功法的完整修炼纲领和部分内核奥秘。”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追忆。
“当初,师父她老人家并非真心阻止七螟师叔去探寻这门功法,实在是为了保护师叔,才在争执中,强行将这记载总纲的金箔一分为二,他们二人各执一半……这才勉强平息了宗门内某些人的觊觎和后续的追杀。”
“只是后来师叔执意离去,他手中张金箔在逃亡途中因不敌宗门派出的白嬅仙子,被她硬生生夺了回去……”
“师父为此,一直愧疚于心。”
赵元正听着魏然的叙述,心中恍然大悟,瞬间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他神念微动,迅速在得自柳小七的那个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果然,在杂物堆的底部,他找到了一些未曾处理的零散修士笔记。
因为不是功法,他也懒得看。
他快速浏览那几页笔记,上面果然断断续续记载着修士的心路历程。
从某个强大宗门叛逃出来的心理挣扎、被宗门执法队追杀的狼狈不堪、身受重伤的痛苦绝望、以及即将坐化逝去前的懊悔与不甘。
笔记的最后,则是对一个名为“柳小七”的年轻人的叮嘱,让他好生修行《万鹭踏影诀》,若实在在外混不下去,日后若遇到手持另一半金箔,自称来自“师姐”的人前来查找,可信任对方,跟随其回宗门修行。
笔记中写道:
“她知道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但她一定会理解我……她会来找我的。”
看到这里,
赵元正彻底明白了过来。
想来,是自己身上这半张金箔的气息,以及施展《万鹭踏影诀》催动雷鹭踏影枪时特有的波动,让眼前这名叫魏然的修士,将自己误认为了是他师叔“七螟”的传人——柳小七!
那么,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继续否认,与对方撕破脸皮,全力一战,但看对方那自信从容的神态,以及刚才展现出的、不逊于自己的强悍实力,纵使自己底牌尽出能够取胜,恐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可能重伤,严重影响后续猎杀鬼翅蝠的计划。
而且,对方言语间似乎并无太大恶意,更象是一场认亲的误会。
二是……将错就错,
冒充这个“柳小七”!
赵元正心念电转,权衡利弊。
对方显然极度渴望找到师叔的传人,并且手握自己很感兴趣的金箔。
以那玄妙的伪装秘法,加之自己融合了柳小七的部分精血、神魂碎片,仿真其气息可谓天衣无缝。
除非对方有特殊手段,或者问及只有柳小七本人才知道的细节,否则,哪怕是那位“七螟”师叔复生,不仔细深究,恐怕也难以分辨真假。
更何况,正主柳小七和那位所谓的七螟师叔,确确实实都已经死了。
而自己,拥有柳小七的功法,法器,金箔残片以及与之匹配的气息。
这一切,
都构成了一个“合理”的身份。
“坏了……”
赵元正心中泛起无奈的苦笑。
“我这为了躲避宗门耳目而弄出来的第二身份‘万鹤’,没想到还真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上了身世背景了。”
“而且这背景似乎来头还不小。”
冒充对方师弟,或许能暂时化解眼前的冲突,甚至可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关于金箔的秘密,乃至其他好处。
片刻的挣扎后,
赵元正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猎杀鬼翅蝠在即,他不能在此刻与一个强敌两败俱伤,至于后续的麻烦管不了,先渡过眼前的关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