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点了点头,似乎也松了口气:“好吧。那你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村子最里面走,走到头就能看到上山的小路了。”
她特意叮嘱道:“那路不好走,全是野路,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你,姐姐。”我改了口,叫了一声姐姐。
见我和吴胖子要走,三婶忽然又叫住了我们。
“哎,你们等等!”
我们回头看她。
她的脸上没了刚才的风情和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对我们说:
“我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记住了,天黑之前,一定要下山!”
“天黑了,山里有鬼!”
我两点头致谢,转身走进了村子深处。
吴胖子压低了声音,眼神却贼溜溜地瞟向来时的方向。
“盛哥,您说那女人是不是有点东西啊?”
他搓着手,语气里带着一丝男人都懂的兴奋:“连傻子都知道找她,我看她这私生活,啧啧”
“你对她有想法?”我瞥了他一眼,目光平静。
吴胖子嘿嘿一笑:“哪能啊,我就是单纯探讨,探讨。”
我没再看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踹寡妇门,挖绝户坟,都是折阳寿的缺德事。”
“除非你想娶她,否则,别动那个念头。”
我的声音不重,却让吴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干咳两声,连忙摆手:“呸呸呸,我黄花大小伙,娶个寡妇象什么话。”
“那就闭嘴,别想,别问。”
我语气一沉。
“她的事,与我们无关。”
在乡下,有些禁忌不是迷信,而是沾上了就甩不掉的麻烦。
吴胖子立刻收起了那副德行,老实跟在我身后。
这个村子规模不小,粗略看去,怕是有上百户人家。
我们一路穿行,所见大多是守在门口的老人、嬉笑打闹的孩童,以及一些神情麻木的妇女。
年轻人,一个都没看到。
这让本就安静的村子,更添了几分死气沉?的压抑。
走到村子尽头,一条被踩得结实却异常狭窄的土路,蛇一般蜿蜒着钻进了深山。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望着那条小路说道。
“盛哥,又又要爬山啊?”吴胖子一看来路,脸上的肥肉都垮了下来,“您真觉得付田华他爷爷的坟,会跑到这鬼地方来?”
他早上爬那座山时,整个人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此刻再看这更加徒峭的山路,眼里全是抗拒。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山林,点头。
“十有八九。”
“你如果不想上,就在山下等我。”
我顿了顿,补充道:“但别回去找那个寡妇。”
吴胖子闻言,浑身一哆嗦,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不不,我跟您一块儿去!我陪着您!正好正好减肥了!”
看他这副宁愿爬山也不愿独处的怂样,我不再多言,只说了一个字。
“走。”
可我两刚踏上山路,背后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
“哎哟,这不是刚在三婶家门口那两位小哥吗?”
循声望去,一个背着竹篓的妇女快步向我们走来,正是先前倒死老鼠的两人之一。
她年纪约莫五十出头,身材已经发福,皮肤蜡黄,看着比那“三婶”朴实许多,只是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和爱说是非的劲儿。
“大婶你好。”我冲她点了点头,“刚刚你可能误会了,我们只是向那位三婶问个路。”
“这样啊!”大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我们乡下人嘴碎,爱开玩笑,小哥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大婶走到我们身边,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才猛地凑近,压低声音问:“你们没去她家吧?”
我摇头:“没有。”
“那她肯定请你们了,对不对?”她追问道,眼神笃定。
我点头。
她立刻拍了下大腿,长舒一口气:“我的乖乖,还好你们没去!要是真进了她家的门,现在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大婶,这话怎么说?”吴胖子好奇地问。
大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神秘又惊恐。
“我跟你们讲,那李寡妇不是好东西!你们千万别跟她沾边!她要是再请你们喝水吃饭,打死都别去!”
“为什么?”
“她会下药!”大婶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吃了她家的东西,你们的魂就没了,会变成她的狗!到时候挣的钱,流的汗,全都得乖乖送到她手上!”
她指了指村里的一个方向。
“看到她家那新盖的大房子没?她男人死前,家里穷得叮当响。男人一死,她不用下地,不用打工,钱就跟流水一样来。那钱是哪来的?就是从你们这种进了她家门的男人身上刮来的!”
“真有这么邪乎?”吴胖t胖子听得眼睛都直了。
“邪乎?”大婶冷笑一声,“咱们村的王光棍,临死前才把这事说出来!他一辈子没下过地,就因为贪了李寡妇的身子,六十岁的人了,跑去工地上背水泥,挣的钱一分不留全给了她!最后累死在工地上,那李寡妇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这番话,让吴胖子倒吸一口凉气。
我却平静地看着大婶,忽然开口。
“大婶,我们不是来爬山的。”
一句话,让滔滔不绝的大婶瞬间噤声。
吴胖子也愣住了,不解地看向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是来找坟的。”
大婶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里满是惊骇,嘴唇哆嗦着,象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这个反应,对了。
我心中了然。象她这种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八卦妇人,绝不可能对村里发生的异状一无所知。我故意挑明,就是要看她的反应。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往前踏了一步,目光如炬,继续说道:
“我们找的,是一座会自己走路的坟。”
“听说,它自己走到了这座山上。”
“大婶,你知道它在哪吗?”
“我我不知道!”大婶惊恐地连连摇头,象是要甩掉什么附体的脏东西。
她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完,转身就想跑。
“但是,”我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村里的老刘头,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