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用两根手指夹着,以一种施舍般的姿态,递到我的面前。
“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看在依依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安排个闲职,薪水稳定,工作体面,总比你现在这样强。”
这个动作,傲慢到了极点。
他就是要当着柳依依的面,把我踩在脚下,碾碎我的尊严,让我彻底沦为他成功人生的背景板。
我没有去接那张名片。
柳依依却一把夺了过去。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将那张名片,“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狠狠地摔在桌上。
“付晨辉,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还有你,张姨!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柳依依彻底爆发了,她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我本来念在我妈和你是朋友的份上,给你们留着面子。可你们呢?得寸进尺!”
“你真以为,盛楠是你在天桥底下见到的那种算命的吗?”
“我告诉你!在你付晨辉辛辛苦苦赚到第一个一百万的时候,盛楠的身家,早就是你的几十倍!”
“他治好我爸,我爷爷给了他一百万诊金!王洪伟的儿子出事,他出手解决,王老板奉上五百万酬谢!我表哥的酒吧,他摆平了麻烦,直接获赠一套江景豪宅!前不久去东海,他又拿了六百万!还有上一次,我们去省城郭家,郭家老爷子双手奉上八百万,只求他指点迷津!”
“我告诉你们,盛楠,跟你们认识的那些半吊子,根本不一样!”
“他,是你们需要仰望的高人!”
“现在,我最后,也是最郑重地告诉你们一次!”
“盛楠,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爷爷和我爸都点头认可的男朋友!”
“至于你,付晨辉,我对他,过去没有感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柳依依一番霸气侧漏的宣言,如同连珠炮般,炸得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付晨辉和他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象调色盘一样,青一阵,白一阵,精彩至极。
看着呆若木鸡的母子俩,柳依依冷哼一声,转身拉住我的手。
“盛楠,我们走!”
走出了云顶山庄,夜风一吹,柳依依才象是从一场绷紧的战斗中松弛下来。
她一直紧攥着我的手,手心满是细汗。
坐进的士后,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流光飞速倒退。
许久,她才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盛楠,对不起。”
“我没想到,我妈她们会那么过分。”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触感冰凉。
我笑了笑,语气平淡:“你不是早就给我打过预防针了么。”
“预料之中。”
柳依依猛地抬起头,车窗外的霓虹映在她眼底,亮晶晶的。
“你不生我的气吗?”
“气你什么?”我反问。
“气我瞒着你去跟别人相亲。”她声音越说越小,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她:“这不是你的意愿,我为什么要生气。”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讲道理?”
四目相对。
车内的光线很暗,却能清淅地看见彼此眼中的倒影。
柳依依的嘴角先是往下撇了撇,随即又忍不住向上扬起,最后干脆破涕为笑。
“我就知道你跟付晨辉那种人不一样。”
她重新靠回我的肩膀,象是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哼了一声。
“都怪我妈,她总觉得她安排的就是最好的。付晨辉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她也能夸出花来,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我倒是平静。
“还在上学,能凭自己赚到第一个一百万,在普通人里,确实算得上优秀了。”
柳依依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还夸他?”
随即她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拐着弯夸自己?你可比他还小,挣得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要说优秀,谁能比得过你。”
我扯了扯嘴角:“不能只用钱来衡量。”
“对!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好象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柳依依攥紧了小拳头,“所以我就要狠狠打他的脸!谁让他看不起你!”
我没再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柳依依的母亲,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她骨子里对我的职业,或者说对我们这类人的排斥,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不是靠柳依依几句话就能扭转的。
前路,怕是没那么平坦。
过了一会,柳依依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
她脸颊一红,吐了吐舌头:“对了,你肯定也饿了!刚刚跟他们一桌,我光顾着生气了,一口没吃。走,我陪你吃饭去,你给我讲讲这次去中海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明媚模样,我心头那点因为她母亲而起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
吃完饭,我便回了酒店。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一股排山倒海的疲倦感瞬间将我淹没,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酸软。
柳依依很体贴,没有再闹我,只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我们没有做别的,她只是让我枕在她的腿上,手指轻轻地帮我按揉着太阳穴。
我闭着眼,几乎在瞬间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傍晚,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才将我惊醒。
是柳依依的电话。
她接完电话,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歉意,对我说道:“盛楠,我一个关系最好的闺蜜今天过生日,喊我过去热闹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正好把你介绍给她们认识。”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兴冲冲地跑去衣柜前,开始给我挑选出门的衣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我本想拒绝。
身体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我只想好好再睡一觉。
可看着她那璨烂的笑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点了点头:“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并肩走出房间。
刚到酒店大堂,一个略带急切的女孩声音从侧面传来。
“盛楠!”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短发女孩正快步朝我走来,脸上满是焦急。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