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突然出现且行为举止怪异的两个家伙,杜永很想吐槽一句“你们这是在s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吗?
可问题是走在前边的中年胖子脚步沉重,似乎不象是会武功的样子,更没有上官金虹那种高傲冷酷的枭雄气质,反倒给人一种贪婪、市侩、油滑和奸诈的感觉。
只见他先是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坍塌的破庙,还有站在废墟之上的杜永,过了良久才摸着八字胡开口问道:“杜家少爷,能告诉我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你是……洪爷?”
杜永毫不费力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从进入城西开始,他屁股后头就一直跟着几个对方的眼线。
作为地头蛇,发现自己的地盘上出现高手打斗肯定要过来查看情况。
更何况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都是非常胆小怕事的。
他们就算真的看到有江湖人士互相厮杀,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凑热闹,而是会选择躲远点防止被波及。
“哦,你认得我?”
洪爷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个本地乡绅大户家的独子一直都是深居简出,一般情况下应该接触不到自己这种人才对。
杜永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不,我当然不认得,只是听这里的人说起过你,知道你在西城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哈哈哈哈哈!”
洪爷听到这番话立马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自嘲道:“我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那些愚夫愚妇没见识罢了。”
“就比如说你们杜家,在本县扎根两百馀年,光是上等良田就有上万亩之多,而且在城内还有好几间日进斗金的铺子跟作坊。”
“相比之下,我不过是捡点真正大人物瞧不上的残羹冷炙。”
“毕竟不管是开当铺还是经营赌坊、放印子钱,说出去名声都不好听。”
自己家有上等良田上万亩?
杜永微微愣了一下。
尽管他知道杜家是本地的豪族相当有钱有势,但却万万没料到会富有到如此程度。
要知道在古代,唯有土地田产才是最保值、最被看中的资产,没有之一。
一个家族的势力有多大,不是看手头究竟有多少金银财宝、生意做的有多么大,而是要看掌控了多少土地和土地上的人口。
以杜家上万亩良田的规模,就算县官来了都得客客气气的,否则有可能连赋税都收不上来。
“所以之前那些眼线是防止我在你地盘闹出什么事端的?”
搞清楚自家的生态位之后,杜永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几个跟着家伙就只是单纯的跟着,并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不是他们不想从自己这只“肥羊”身上捞点好处,而是畏惧杜家在本县的权势。
“没错。毕竟你可是才当街干掉了聚义寨的三当家,我可不想手下有什么不开眼的蠢货,跳出来惹恼了你这位前途无量的少年英雄。”
说着,洪爷居然十分郑重向眼前十一二岁的少年拱手施礼。
他很清楚能在这个年纪击败聚义寨的三当家意味着什么,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年少就摆架子。
要知道不论是开设赌坊、当铺,还是干放印子钱这类行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得有眼力劲,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惹。
否则但凡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几年之后对方可能就会带着一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到的高强武功回来报仇雪恨。
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在这个世界可不是一句单纯的中二口号那么简单。
即便是穷人家的孩子,只要有足够的习武天赋就有可能被江湖门派选中吸纳为弟子,进而获得改变人生的机遇。
眼见洪爷的态度这么好,杜永也同样拱手回礼道:“不敢当,我可算不上是什么少年英雄,也没兴趣出这种风头。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家了。至于这件废弃的破庙,是被两个高手打斗时外放的真气和剑气撕碎了。”
“两个高手?是谁?”
始终站在洪爷身后一言不发的青年突然开口追问。
“我只知道其中一个叫修罗仙子,是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年轻女子。另外一个年纪在四五十岁上下,拥有极为高明的剑术。哦,对了,他们还提到过徐老魔。”
杜永没有任何隐瞒,直截了当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徐老魔来我们县了!”
青年脸色勃然大变,目光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洪爷更是呼吸急促的咒骂道:“该死!这么说那个传闻是真的!十年之期已到!怪不得聚义寨大当家谷玮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连上缴给州府的赋税都敢劫。他应该是想把朝廷也一起拖下水。”
“什么传闻?徐老魔是谁?十年之期又是怎么回事?”
杜永听的一头雾水。
洪爷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冲着身后的青年吩咐道:“苏含,你留下来给杜家少爷解释一下,我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被称之为苏含的青年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轻轻点了下头:“明白。您也要多加小心。毕竟连修罗仙子这样的人物都现身了,城内说不定早就潜入进来许多江湖人士乃至邪道高手。”
“别担心,我比你更清楚眼下的局势。不过危机危机,危险中也必然蕴含着巨大的机遇。”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洪爷的眼睛里闪铄着名为野心的光芒,紧跟着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苏含沉吟道:“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你应该听说过最近二三十年在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叫做神刀绝剑镇百兵、阴掌阳拳媲玄功吧?”
“恩,听说过。神刀赵羽智、绝剑许柳、太阴掌窦铭南、重阳拳狄希、九圣玄功上官佩,分别代表当今中原江湖上武功最高的几位大宗师。”
杜永不假思索便说出了自己最近几天打听到的信息。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太有名了,连街头巷尾的小孩子都会将其当作童谣传唱。
苏含意味深长的追问:“那你知道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后边还有一句被删改掉的么?”
“被删改过?”
杜永当场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中,童谣这种东西在古代跟谶纬一样,应该都是没办法完全禁止的。
“是的。原本在这句话之后还有一痴一癫霸天下,敢问世间谁能敌。其中的痴指的是武痴,据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是四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一癫指的就是徐老魔。”
兜了半天圈子之后苏含终于开始步入正题。
“癫?他都干了什么,为何会被称之为老魔?”
杜永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上来。
“据说他练就了某种可怕的邪门武功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每隔十年就必须出山找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然后将自己的功力和所学倾囊相授。”
“但这个人并不会立马成为绝顶高手,而是会在未来数年之内逐步吸收蜕变。”
“而功力全失的徐老魔则会躲起来从头开始,等十年之期一到,他就会再次现身与弟子来一场惊世之战亲手将其杀死,然后找一个新的弟子如此往复循环。”
“在此期间,不管是谁想要杀徐老魔的徒弟,亦或是威胁到了他的性命,都会立刻遭到毫不留情的屠戮乃至灭门。”
苏含用略带凝重的声音说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因为徐老魔的癫狂已经超出了人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毕竟武功可是江湖中人最看重的东西。
某些极端个例甚至宁愿舍弃生命也不愿意舍弃一身武功。
可徐老魔倒好,竟然每隔十年就把毕生所学和功力全部传给别人,自己从头再来。
他的这种做法相当于不断杀死十年前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完成对过去自我的全方位超越。
除了真正的疯子和颠佬,又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这么玩。
所以每到十年之期到来的时候,无论是那些想要找徐老魔报仇雪恨的人,还是想要获得他一身武学乃至功力的家伙,都会闻风而动聚集到一起。
“你的意思是,聚义寨大当家谷玮就是十年前被徐老魔选中的弟子?”
杜永猛地抬起头露出诧异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通,如果这个人真的获得了徐老魔的传承,为什么会甘心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当一个土匪头子?
以对方的武功完全有资格在江湖上掀起滔天巨浪。
试想一下,假如一个人知道自己十年之后有极大概率会死,同时还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且在此期间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兜底,那他会选择做什么?
大部分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就算要死,也要在临死前爽一把”。
权力、财富、名声、美酒、美食、美女……
这世间一切最好的享受一个也不能落下。
所以杜永本能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至少是不符合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