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山之下万兽奔腾,山上却是一片祥和。
山林间散落着殿宇阁楼,但已经废弃了许久,爬满了青藤苔藓。
一些建筑已经坍塌,所用的灵材都黯淡下来,显然已经空置了漫长岁月,才经受不住风吹雨打。
还有几处颇为平坦的山坡,杂草丛生,但依稀能看到几株灵草,只是年份浅薄,仅有几百年的药力。
四周插着几杆破旧的阵旗,残缺的旗面无力垂落下来,但依旧残留着几道禁制波动。
陈渊来到那一处山洞之外,落下遁光,连一扇遮风的石门都没有。
不过这终究是妖帅洞府,还是布下了一道阵法,但也极为简陋,只能挡住神识窥探,妖帅便能轻易破去。
陈渊随手将阵法打散,步入山洞之中。
四壁粗糙不堪,地面也是凹凸不平,只是简要修整了一下,没有灯烛,也没有夜明珠,越往里去,便越是昏暗。
他穿过一条长长的信道后,终于来到一座石厅之中,地面平坦,四壁齐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石椅。
地上散落着一堆堆白骨残留着已经干枯的血肉,还有几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散发出腥臭气味很是难闻。
在一面石壁上曾经存在一条信道,但现在已经被乱石堵死。
几扇石门紧闭,石门厚重而又陈旧,刻着精美的纹饰。
陈渊眉头一皱,这座石厅和外面简陋的信道格格不入,明显是早已修建而成。
山洞则是烈鬃妖帅后来开辟,那条信道才是这座洞府原本的大门所在,不知为何,竟被烈鬃妖帅堵死了。
堂堂妖帅,却住在这种脏污之地,白骨成堆,洞府外连一扇门都没有。
莫非他以为越是粗野,便越能培养悍勇之气?
陈渊暗暗冷笑,烈鬃妖帅逼迫麾下妖将相互厮杀,生啖血肉,看起来很是悍勇。
但他出手之时,却无一名妖将死战到底,逃命不成,便束手就擒,看不到丝毫悍勇血气。
陈渊按下心中所想,推开一扇石门,看似平平无奇,竟厚达数尺。
所用石材也颇为特殊,似乎是一种上品灵材,沉重异常,就连妖将也无法推开,且能隔绝神识探查,颇有些玄妙之处。
门后是一间宽阔的修炼室,地上刻着一道聚灵阵法,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还要胜过上界的小型灵脉。
对人族极为反感的烈鬃妖帅,在修炼时一样会借用人族的聚灵阵。
这间修炼室中空无一物,陈渊又推开几扇石门,其后也是宽阔的石室但除了几个腐烂的木架外再无他物。
他皱起眉头,推开角落里的最后一扇厚重石门,却显露出一条狭长的信道。
这条信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精美的烛台,但却布满了锈迹,烛火也早已经熄灭。
上方镶崁的夜明珠,也早已耗尽灵气,黯淡无光,一片昏暗。
陈渊迈步而入,走了二十馀丈后,被一扇同样厚重的石门挡住去路。
他伸手将其推开,门口透出火光,照亮了昏暗的信道,并有惊呼和叫骂之声传出。
“那妖帅又来了!”
“畜生,你有本事就吃了我!”
“妖帅大人饶命,小人愿意伺奉大人,大人千万别吃了我!”
“住口!我等乃是人族修士,岂能向妖孽低头”
陈渊心中一动,走入门内,眼前壑然开朗。
这是一间极为宽阔的石厅,足有数亩大小,四壁镶着烛台,有几盏灯烛亮起,火光昏暗而又微弱,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上百名人族修士被一种黑色的细索,绑在一个个木架之上,死死盯着门口,神情慌乱而又绝望。
这些修士衣衫褴缕,头发披散下来,遮住面容,眼神黯淡,但没有人奴的木纳僵硬,体内显然并未被种下神魂禁制。
有人在用最后的力气破口大骂,也有人开口求饶,但声音都是虚弱无力。
几个少女绑在最外面的木架上,长发垂落,破损的衣衫不仅没有让她们显得丑陋,反而露出了白淅的肌肤,更显娇嫩。
面上的凄然之色,也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让人心生怜惜。
这些修士看到戴着白虎面具的陈渊,都是有些意外,喧嚷声也低了下去。
一名修士冷笑一声:“你是何人,烈鬃妖帅何在?想要吃我们,让他亲自来取!”
陈渊望向此人,年纪看上去约有四旬,面色惨白,但神情却极为坚毅,视死如归地看着陈渊。
一道清朗的声音随之响起:“要吃就先吃我!尔等茹毛饮血之辈,也只敢欺辱我们这些低阶修士。”
“终有一日,我人族大军定会再临此界,犁庭扫穴,尽诛此界妖孽,到时尔等都要化为齑粉!”
陈渊转头看去,然后便愣住了。
出言之人见状,索性放声大笑起来:“何必迟疑,尽管动手便是!”
此人身材高大,披散下来的乱发,杂乱的落腮胡子,都掩盖不了他清雅的面容,年纪看上去在二十岁左右。
他胡乱裹着一张虎皮,露出健壮的身躯,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却依旧透着坚毅与顽强,散发出一身正气。
陈渊忽然迈出一步,跨越数十丈距离,来到此人身前,一字一句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昂扬修士一怔,似是没想到陈渊会有此问,但随后便朗声答道:“我张彦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杀要吃,悉听尊便!”
陈渊目中精芒爆闪:“你姓张?可曾听说过张武山这个名字?”
张彦威勃然大怒:“士可杀不可辱,你休想从我身上打探出人族修士的下落!”
“莫说我从未见过这位张道友,就是见过,也绝不会透露分毫!”
陈渊眉头一皱:“你不认识张武山?”
张彦威怒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尔等妖孽,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尽管动手便是!”
陈渊重新冷静下来,眉头紧皱,散开神识,探入眼前这名昂扬修士体内。
张彦威大急,但又无法反抗,只能破口大骂。
其他修士见状,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跟着破口大骂,只求速死。
也有人大声求饶,声称自己认识张武山,只要陈渊肯放他一命,便立刻将其所在和盘托出。
陈渊充耳不闻,神识从张彦威体内扫过。
他身上的细长黑索很是诡异,散发出一种奇特妖力,禁锢住真元神识,甚至自爆神魂。
昂扬修士有结丹中期的修为,根基颇为牢固,真元精纯浑厚,暴烈炽热,但全都被这种诡异妖力锁在丹田之中,无力脱身。
陈渊有些失望,此人修炼的是火行功法,并非他期待的儒家功法。
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张彦威的面孔,忽然屈指一弹。
一道清风拂过,张彦威的乱发被束到身后,杂乱的络腮胡子齐根而落,露出一张坚毅不屈的面容。
陈渊对这张脸非常熟悉,和他故去的好友张武山一模一样。
但这张脸对他来说也有些陌生,比张武山要显得年轻了许多。
陈渊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思绪,转头看向那些开口求饶的人族修士,淡淡道:“尔等当真甘愿做人奴,被种下神魂禁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