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
蔡琰浑身一震，脸上满是惊讶。
随即又染上几分担忧。
曹操这个名字，她自然听过。
父亲当年在洛阳为官时，曾收过曹操做记名弟子。
算起来，曹操还是她名义上的师兄。
不过，那时候她才四五岁。
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罢了。
更何况，这一路从陈留来到洛阳。
沿途城池都贴满了曹操的通缉令。
她想不知道都难。
可她担心的不是曹操，而是宋明轩。
曹操到了陈留，必然会有大动作。
乱世之中，刀剑无眼。
可千万别牵连到那位恩公才好。
蔡邕望着女儿泛红的眼眶。
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解释。
“董卓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当年曾收曹孟德做过记名弟子。”
“这段时间，他派了不少人暗中盯着为父。”
“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所以，无论是私自派人前往陈留。”
“还是通过公文形式派人去答谢。”
“这段时间都万万不可行。”
“一旦被董卓察觉。”
“不仅报恩不成，反而会给蔡家招来灭顶之灾。”
“为父知晓你报恩心切。”
“可眼下局势迫人，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语气中满是愧疚，深深垂下头。
“只能是我蔡家暂时背负这忘恩负义的名头。
“委屈了那位恩公，也委屈了你。”
天下间。
没有谁愿意无故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
何况是蔡邕这样注重名节的大儒。
在他心中，清明名节，有时比性命还要重要。
听完父亲的解释。
蔡琰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不能去陈留了？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不下于晴天霹雳。
那样一来。
她岂不是真要成忘恩负义之人？
再者，临走前。
连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家世，也没来得及告诉恩公。
宋明轩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那父亲方才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蔡琰带着浓重哭腔，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喜事？”
说起这事。
蔡邕脸上的愁云才稍稍散去，语气缓和了些：“河东卫家派人来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抱着一丝渺茫期待的蔡琰。
神情瞬间僵住，眼中光亮也黯淡下去。
蔡邕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带着几分无奈与期许解释。
“近年来天下纷乱，贼寇四起。”
“洛阳虽然身为帝都，可处在风暴的中心。”
“实则是个是非之地。”
“让你前来洛阳，除了让你避开陈留的战乱。”
“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商讨你与河东卫家的婚事。”
“你与卫家公子自幼便有婚约在身。
“这次他们主动上门提亲，为父已经答应了。”
“有卫家这棵大树庇佑，日后你也能安稳度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蔡家这样的名门望族。
子女的婚事，本就无需过多询问本人的意见。
而且，这门婚约蔡琰自幼就知晓了。
但听到这个消息。
蔡琰还是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积攒已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好一会儿。
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字一句道：“我不嫁。”
“还请父亲替琰儿解除这门婚约。”
换作以前，蔡琰断然不会忤逆蔡邕。
在她心中，父母之命大于天。
她也清楚自己终究要嫁人。
但现在，救命之恩尚未报答。
她怎能安心嫁人？
而且，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她已经做了决定。
既然父亲无法替她报恩。
那她便自己去陈留，亲自找到那位恩公！
蔡邕满脸诧异的看着女儿。
一旁的蔡琳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般。
在她的记忆里，姐姐对父母向来言听计从。
除了在教导自己学业时会坚持原则。
从未见过她反驳父亲的决定。
可今天，蔡琰竟然在终、身大事上。
公然违背父亲的意愿？
“你”
面对女儿第一次公然反抗。
蔡邕一时语塞，并没有立刻指责。
知女莫若父。
蔡琰是他一手教导长大的。
蔡琰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结合刚刚报恩的事，他隐约已经猜到了女儿的心思。
“报恩之事，为父日后定会替你想办法。”
蔡邕放缓语气，耐心劝说。
“董卓盯着蔡家也只是一时。”
“等风头过去，一切都能解决。”
“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闻言，蔡琰坚定的摇了摇头。
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退后一步。
朝着蔡邕恭敬的躬身一礼。
“父亲从小教导女儿读四书五经。”
“让女儿知晓礼义廉耻、孝悌忠信。”
“更让女儿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
“那位恩公对女儿有救命之恩。”
“此恩重如泰山，本就无以为报。”
“倘若父亲执意要让女儿嫁人。”
“那女儿想自己决定未来的归宿。”
“绝非河东卫家。”
蔡琰非常清楚，一旦嫁入卫家。
她便成了夫家的人。
日后再想提及报恩之事。
只会更加困难。
所以，这门婚事，她断然不能答应。
蔡邕也说了，洛阳如今是是非之地。
那她离开洛阳前往陈留。
或许反倒是一条正确的出路。
“可是”
蔡邕面露难色。
他从未想过要将女儿许配给宋明轩。
按照蔡琰之前的说法。
宋明轩不过是曹府的一个家仆。
即便赎身成了自由人。
也只是个没有功名利禄的普通人。
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吃苦受累。
“女儿心意已决，恳请父亲成全！”
蔡琰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无比坚决。
蔡邕陷入了两难。
一旁的蔡琳悄悄走到蔡琰身边。
小手紧紧拉着她的衣袖，眼里满是不舍。
对她而言。
无论是姐姐嫁给卫家，还是独自前往陈留。
她都不愿意。
姐姐虽然在学习上对她严厉。
可平日里待她极好，是她最亲近的人。
“此去陈留，路途遥远。”
“沿途兵荒马乱，可要比你来洛阳时凶险百倍。”
蔡邕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语气中满是担忧。
“董卓现在盯着为父。”
“这一次，为父恐怕没法给你太多帮助。”
最终，蔡邕还是选择了妥协。
蔡琰的性子和他太像。
一旦认定某件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蔡琰一听父亲松口，眼中瞬间燃起光亮。
“父亲放心！”
“来洛阳的途中，女儿已经打听清楚了沿途的情况。”
“只要避开几处贼寇横行的险地，便可安然抵达陈留。”
蔡邕再次感叹。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无奈摆了摆手：“罢了，你想去便去吧。”
“你假扮成客商。”
“为父再秘密安排一批精锐护卫。”
“让他们暗中护送你前往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