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有无，以物易物……”
娲主沉吟起来，一副陷入了思索的模样。
其实没什么好尤豫的。
她那天确实没怎么听周敏皓讲言明的事，因为那时小姑娘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只要言明挑的工坊地点不是太牵扯老头子们的心弦，她就直接把这事拍板下来。
至于之前开黄金瞳、现在装作在思考，都是为了应付家里老人而已。
但现在，在知晓言明真正能力之后，这件事就又生起了几分变量。
在这之前，是周敏皓那小子的朋友想收购些龙骨血角和炼金材料。
在这之后，变成了一位拥有演化洞天之能的方士，愿意用自己的服务换取周家的资源。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半晌，娲主才缓缓开口。
“周敏皓，你记一下。”
周敏皓连忙取来纸笔，严阵以待，他看得出来，自家娲主突然认真起来了。
“今，馀，周氏娲主，与方士言明立契。”
“以我周氏之资，易彼方术之助。”
“凡彼所需之物，周氏当廉价先供之；凡彼所需力役，周氏亦当出人助之。”
“彼亦可以其自锻之炼金兵、阵，易我周氏之资。”
“他日，我周氏有需，彼当为我周氏成三事，必其力所能及、且不违本心者。”
“此以为契，食言者当受万龙噬心。”
言明挑了挑眉。
他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被周家坐地起价的准备，毕竟他确实是刚需，而且还有时限追赶。
就好比二十年后会闹得沸沸扬扬的芯片战，言明是被卡脖子的那方。
这种情况下，大出血几乎是必然的。
可他没想到，娲主竟会给出如此优越的条件。
不仅没有卡脖子或坐地起价，还给出了一份诚意十足的贸易合约。
低价优先供给言明需要材料的同时，如果言明需要的话，还愿意出人出力。
而代价，只是三件可大可小的事。
这般看似极不平等的交易，只能说明一件事实。
娲主高度认可言明的能力，并愿意为之加注。
娲主顿了一下，又说。
“上面那些，是代表周家的娲主愿与你签订的条约。”
“而下面这些，则是我个人愿意提供给你的一些……就当是加注吧。”
“蜥骨，五具。”
“龙血，十斤。”
“活金，千斤。”
“啧，本来还想给你点钱啊、房子啊、车什么的，但大家都是混血种，那点小钱谁都不缺。”
娲主抓了抓她那头幽黑如夜的丝绸长发，颇有几分江湖豪杰睥睨天下的气慨，要不是她没有腿，言明怀疑她会直接一脚踩在桌子上。
“这样吧，你去周家宝库里，挑一把自己喜欢的炼金武器，如何？”
言明听着这串报菜名，即使是波澜不惊的他也有些乍舌，而一旁的周敏皓更是直接麻了。
所谓的蜥骨，听起来不太贵重，但在东方混血种的语境中，蜥骨便是龙类的骨骸。
而在娲主的眼中，能被称得上一句蜥骨的，那起码也得是三代种往上的龙类。
意思就是娲主这么小嘴一张，五具三代种乃至次代种的龙骨就这么送出去了。
龙血确实是炼金术中极其好用的一种材料，近乎万能的增幅剂。
而娲主这直接十斤龙血送出去，够一位勤俭的炼金术士用一辈子！
反倒是被称为活金的再生金属，已经算得上这些赠品里成本最低的东西了。
更别说宝库里的一把炼金刀剑……
要知道，周家的收藏，那大多都是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
没砍过龙头、切过龙鳞，泡过滚烫龙血，在宝库里都上不了桌的。
娲主啊娲主，您大方起来是真的一点不心疼啊……
不过他也只是习惯性的当家后心疼柴米油盐，要真让他自己来的话，他还能给言明多搞点东西。
真不是他周敏皓吃里扒外，只是他单纯觉得，言明值得。
“娲主不怕我太占便宜？”，言明笑问。
娲主叹了口气。
“占什么便宜啊，这年头好用的方士难找的很，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了一个，我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还是说你觉得价钱不够？要周家白送你一座工坊？或者说你继承的不是龙族的贪财，而是龙族的好色？”
“先说好，本娲主没有那种功能，你要是想……”
眼看话题要歪到少儿不宜的方向去了，言明连忙打住。
“大可不必！现在的条件已经很丰厚了！”
娲主点点头，“看来也不是好色，那就是追求强大了，也挺好，反正比周敏皓强。”
莫名躺枪的周敏皓满脸苦笑。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们就来签契约吧，以断龙台为证。”
说着说着娲主就抽出了一把剑来，那是把沉重的环首剑，剑身要比制式的环首剑阔上一倍，环首上系着一根生锈的青铜链，看起来不象对人用的武器。
毕竟你不会把反坦克步枪拿去打人的，对吧？
……对吧？
“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按手印就好。”
很快周敏皓便取了份更正式的契约文书回来，摆在石桌上，一旁还贴心放好了红泥印。
言明与娲主都伸出手，一人贴住断龙台剑鞘的一边，正准备按字画押，忽然有剑鸣声起，搞得娲主和周敏皓都是一愣。
“断龙台……响了？”，周敏皓呆呆看着颤斗不已的断龙台，而娲主已然闭上眼去与那活灵沟通。
片刻后，娲主再睁开眼，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她看向言明，漂亮的小脸上难得有几分茫然的神色。
“它说，你见过建木。”
……
“那活灵一直都疯疯癫癫的，别管它说的胡话了。”
国道上，越狱车飞驰而过，周敏皓这样说着，让言明宽心一些。
言明轻声笑笑，“我当然没放在心上，建木这玩意，我要是认出来了，肯定给她抱回家的。”
“那是，你下墓向来是贼不走空的，建木要是真的存在，也早被你装进口袋里了。”
想起以前一起下墓的时候，周敏皓的脸就象是吃了个超酸的柠檬一样皱在了一起。
“别管那玩意了，还是看看你的昆吾刀吧。”
言明低头，看看腿上的盒子。
《海内十洲记?凤麟洲》里又说，昔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满杯﹐刀长一尺﹐杯受三升。从流州来。
都说的是一样东西。
便是如今躺在盒子里的那柄刻刀。
这是言明看过周家宝库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清单之后，做出的选择。
拥有炼金术的他，大多数时候的战斗都是依靠火力复盖，冷兵器搏杀的机会并不算多。
比起一把神兵利器，言明觉得，一柄能提高自己炼金术效率的刻刀，更适合现在的他。
所以，他选择了昆吾刀。
“行，那我就送你到这了，之后也是我负责和你联系，有什么想要的，列张单子给我，过两天就有人给你送过去。”
言明点头，挥别周敏皓，走进了火车站。
在确定他离开周敏皓视线的瞬间，言明微微垂下了眼帘。
建木，建木。
世界树。
是奥丁？还是说……
他微微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