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化作漆黑的念气洪流,将翻涌的云层贯穿出一个缺口。
尽管身处府邸的揍敌客家族众人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但仅仅是近距离感受这无以名状的气场,就足以让他们深刻体会到这股力量的恐怖。
这真的是“念”所能达到的高度吗?
不,或许它早已经超越了念的范畴,而是
来自更高次元的力量。
因为跟“许愿”必须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不同,经由奇迓下达的命令,无需承担任何风险。这有违“誓约与制约”的本质。
但这一点,也已经在多次实践中得到验证。
唯一尚不明确的,是这种命令所能实现的愿望内容,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
也许它如同莫比乌斯蛇一般,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
也许可能存在着某种未知的极限?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的是
这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力量,就连逝去的灵魂也能唤回人间。
“不可思议设…”
望着从漆黑如泥沼般气场中逐渐显现的身影,糜稽目定口呆,喃喃低语。
他的震撼,也是在场揍敌客众人的共同心声。
尤其是基裘,佩戴的电子眼仪器甚至发出了一阵杂乱的电流声,足见她内心的剧烈波动。
漆黑气场的波动持续了约一分钟,才缓缓散去。
伊尔迷那被气流掀飞的长发,随着气场消逝而缓缓垂落。
他随即睁开双眼,第一眼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拿尼加。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那股恐怖气场所残留下来的馀韵。
不及多想之际,他就下意识抬头望向空中如黑烟般逐渐消散的气场痕迹。
那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转为恍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我确实被莫罗杀了。”
“然后又被亚路嘉的许愿能力复活了?”
“从过往经历来看,亚路嘉的力量,虽然确实有求必应,但代价过于危险,稍有不慎,整个家族都可能为之陪葬。”
“但真没想到这股仿佛从黑暗深处诞生的力量,竟然连“复活死者’也能实现?”
“不过,这其中蕴含的风险定然难以估量。”
“哪怕只是找一个陌生人许愿,也可能因为短暂接触而引发连锁反应般的大规模死亡。”
“有这个明摆着的风险在,家族即便得知我的死讯,也绝不可能冒着巨大风险来复活我。”“所以结论就是”
“这次复活行为,即便不是毫无风险,也定然不会波及家族,或者说,风险已经在可控范围之内。”伊尔迷仰头凝视着逐渐消散的气场残痕,仅数息之间,心中已有结论。
他绝不认为家族会冒着巨大风险来复活自己。
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推测的那样,风险处于可控范围内,那么
本应该被家族永久禁锢的那股许愿之力,将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战略价值。
在这短暂的思忖中,伊尔迷并没有流露出丝毫重获新生的喜悦或庆幸。
反而仅凭初步猜测,就将全部注意力锁定在亚路嘉那股恐怖力量的可能性上。
操作系的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死了多久?”
他缓缓垂下视线,望向身前的家人们。
但问题刚出口,他便意识到家人可能难以准确判断他的死亡时间。
于是立刻改口问道:“现在是哪年哪月?”
他的话音未落,站在他身前的拿尼加的空洞五官瞬间褪去,变回了亚路嘉的容貌。
但由于力量透支严重,即便亚路嘉重新掌控了身体,也如同上次为孜婆年复原手臂时一样,被牵连着陷入了沉睡。
所以就在伊尔迷提出问题的同时,失去意识的亚路嘉直接歪向地面。
伊尔迷馀光一瞥,随意的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亚路嘉的衣领。
那动作中透出的意味,不象是在扶助家人,更象是在拎起一件没有生命意义的工具。
奇讶从这个动作中,清淅的感受到了伊尔迷对亚路嘉·拿尼加那种毫无保留的利用态度。
原本想要隐忍等待时机的他,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的泄出一丝怒意。
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有人不将亚路嘉·拿尼加视为家人。
而现在的伊尔迷更加过分,显然已经将她们彻底当成了工具。
孜婆年默默的出手,将奇迓的情绪压制下去。
而伊尔迷感受到了奇讶的怒意,却没有当做一回事。
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在场的家人中,除了从不过问家事的曾祖父马哈,连柯特也不在。
伊尔迷不用想也知道
在这种场合下,柯特既然没在场,就只可能是在那个人身边。
他面不改色,目光从奇迓身上掠过,转而望向席巴。
席巴双臂环抱,悄然敛去眼底的惊意,沉声道:“现在是2000年4月25日。”
“原来如此,从我被莫罗杀死至今,竟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伊尔迷脸上掠过一丝意外,语气却冷静得听不出丝毫波动:“但我的记忆和感知,仍然停留在“被杀前’的那一刻,仔细想想,确实有些神奇。”
淡然道出自己曾被莫罗杀死的事实后,他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亚路嘉。
“现在我只想知道,复活我这件事,是风险处于可控范围,还是在许愿和撒娇的循环之中,还存在着其他我不清楚的规则?”
如果复活之举会让整个家族陷入危机,那他宁愿不回人间。
席巴看了眼被伊尔迷随意拎在手里的亚路嘉,道:“复活你的力量,依旧来源于许愿的形式,但有一个方法,能规避许愿之后的风险和代价。”
他没有第一时间向伊尔迷直接说明规则内核。
这是因为他也注意到了伊尔迷在亚路嘉这件事上的心思,这让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思量。
但就算席巴没有直接言明,对此早有推测的伊尔迷,很敏锐的再一次看向了奇迓。
“是因为奇讶吗?”
他眼帘微垂,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孜婆年压制着奇伢的动作。
席巴没想到伊尔迷竟然能在复活后的短短数秒内就基本理清状况,只得点了点头。
伊尔迷无声的轻笑了一下。
此时,糜稽在情绪稍缓后,忍不住疑惑道:“伊尔迷大哥,对你下手的人,不是那个叫西索的家伙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伊尔迷脑海中掠过西索的身影,却只是淡淡摇头:“不是哦,我刚才也说过了,是莫罗杀了我。”
一直背负双手,沉默不语的桀诺,不自觉的回想起前段时间的嵌合蚁讨伐行动。
以他对伊尔迷的了解,这个孙子在复活之后,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但以莫罗如今的实力
连尼特罗都败于他手,更别说是已经被莫罗杀过一次的伊尔迷了。
他甚至能猜到伊尔迷会被莫罗杀掉的原因。
多半是我行我素的去找莫罗麻烦所导致的吧。
桀诺忽然开口:“伊尔迷,提醒你一句,以莫罗现在的实力,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又想起讨伐嵌合蚁的最终结果。
“不对。”
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恐怕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话,未免谦虚过头了?
伊尔迷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轻蹙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
他并不认为爷爷是在开玩笑,也不认为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委婉的阻止他复仇。
况且对于莫罗那种不讲道理的实力增长,他已经用一次性命亲自验证过了。
所以就算细想之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伊尔迷还是将爷爷的话视为有据可依的事实。
换句话说…
莫罗如今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他绝不能轻易招惹的地步。
不过此刻,他的心思不在复仇这件事上。
“我明白了。”
伊尔迷平静的回应,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波澜:“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既然亚路嘉的力量存在规避风险的方法,那么只要获得这件“工具”的使用权,找回场子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区别仅在于
是直接借助这股力量隔空抹杀莫罗,还是通过许愿将自身实力提升到足以亲手解决他的程度。无论如何,当他知道亚路嘉的力量是可以规避风险的那一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
更确切来说,
从刚才得知这个美妙消息的时刻,对他而言,哪怕是实力上能轻易打败爷爷的莫罗,也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
没错。
只要他能得到工具使用权,想踩死莫罗,实在太简单了。
“伊尔迷。”
席巴面无表情的提醒道:“吸取教训,别再乱来。”
“好的,爸爸。”
伊尔迷心思回转,面上却轻笑着应下。
席巴目光随之转向被伊尔迷拎在手中的亚路嘉。
上次为孜婆年复原手臂,亚路嘉沉睡了近一周时间。
而这次复活伊尔迷,不知道又需要沉睡多久…
唯一能确定的是,必然会远远超过一周的时间。
甚至可能永远沉睡不醒。
毕竞将逝者从死亡中唤回,绝非复原一条手臂所能比拟。
而如果能够醒来,但沉睡时间过长,就必须更加慎重的使用这份力量。
以免在真正需要时,却因为沉睡而得不到回应。
但是就复活其他家人这件事
有等待的价值。
席巴思绪转动。
在揍敌客府邸深处,一间装璜过时的房间里。
光线昏暗,只有老式电视屏幕散发出的微光映照着四周。
马哈端坐在电视正前方的沙发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动画。
此刻正是大眼蛙最新一集的播出时间,也是他没有去现场见证伊尔迷归来的原因。
可能在老人家的心里,追看最新一集动画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不过,当那股磅礴气场骤然爆发时,他还是缓缓移开视线,仰头凝视天花板良久。
“回来了吗…”
马哈低声自语。
不知他指的是伊尔迷的归来,还是别的什么。
事实上,他从那股力量的气息中感受到一丝熟悉感。
他曾见过以类似形式呈现的力量。
只不过那时,他所面对的是死后之念。
时间一天天流逝。
卡金国,某处村庄。
夜幕低垂,死寂笼罩着这片土地。
就在清晨时分,村庄还洋溢着生机和祥和。
然而比杨德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仅一日之间,村中所有人皆是成为神器吉兆丸的祭品。
至此,吉兆丸已经吞噬了近三万条贱民的生命。
“应该足够了。”
夜色如墨,比杨德高大的身影迎风而立。
他微微垂首,凝视着手中的神器。
那镌刻规整铭文的刀鞘上,正缠绕着如怨灵般的黑色念气。
卡金王愿意将此神器借予他,唯有一个要求:务必万无一失。
因此在祭品数量上,比杨德本来认为一万人就足够了,但国王灰郭肉却坚持越多越好。
或许只有高居王座之人,才会真正将贱民的生命视作无足轻重的数字。
更残酷的是
对于卡金国这个庞然大物而言,仅是三万个贱民的生命,确实无关紧要。
“我重新翻阅了“新大陆纪行’这本书,在东·富力士以探险者视角写下的几句简短自述中,发现了关于“气体生命体’和“庞大沙躯’的描述”
金一手捧着古籍,另一只手拿着一叠手写笔记。
以莫罗为首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金的黑眼圈浓重得象炭笔涂抹过一般,但神情中却满是振奋:
“不仅如此,我还在古甘玉王国的文献中找到了对“沙虫’的记载,只不过关联地域并非沙漠,而是山脉地带。”
“但只要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就能确定克莱因瓶的坐标点位于“东大陆’范围内,并且距离海岸线不会太远。”
金说着,将手写的文献资料铺在桌面上。
“理论上是能从坐标点去往东南方向的尼托洛米所在的沼泽地。”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