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蹲在炕沿,铁锹插进土里,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陈默站在远处,没出声,雨水顺着帽檐流进脖领,冰得他肩膀一缩。
他没喊人,也没冲进去。刚才那一幕太安静了,埋东西的人甚至没回头张望一眼,仿佛笃定没人会来拦他。
“赵铁柱。”陈默按下对讲机,“采石坑东侧三棵树之间,封锁线再往外扩五米,任何人靠近都先喊话。”
“收到。”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林晓棠已经打开仪器箱,取出激光测距仪,外壳上还沾着昨夜的泥点。她蹲在地上,把设备架在三角架上,手指冻得发红,但动作稳。
“三点定位,用北坡老松、南岭信号搭和咱们昨天埋的基准桩。”她说。
陈默点头,翻开笔记本,纸页被雨水浸过,字迹有些晕开,但他记得清每个坐标。。
“不行。”她摇头,“雨太大,地基微沉,gps漂移严重。”
“那就不用gps。”陈默脱下手套,指着山体轮廓,“咱们自己建坐标系。你调模型,我把地下水位和土壤含水量代进去,做动态补偿。”
林晓棠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快速敲击平板机。数据一条条跳出——这是她连续三天记录的渗水速度、土层膨胀系数、暗河波动频率,她把这丝参数导入算法,重新校准光路。。
“成了。”她低声说。
陈默盯着那行数,又看向远处正在调试无人机的赵铁柱。十架机器整齐排列在防雨布下,漆能不能挡住下一步。”
雨势稍缓,风却更猛了。无人机群在高空轻微晃动,但 阵型未乱,林晓棠一直守在摇控器旁,每隔几分钟就检查一次信号强度。
忽然,主屏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
她点开,是一条本地新闻推送:《退休厅官发声:乡村私设电子监控涉嫌越权执法》。
文章署名是一位姓周的老干部,曾分管过自然资源系统。文中称,青山村擅自使用高科技手段限制他人通行,“已构成事实上的非法封锁”,并呼吁上级部门介入调查。
林晓棠把手机递给陈默。
他看完,没说话,转身走进临时指挥棚。里面摆着三台设备:一台连着无人机群,一台接村委会服务器,最后一台是个人硬盘,贴着防水标签。
他拨下存储卡,分别插入三个主机,开始同步备份。
“分三份?”林晓棠跟进来。
“万一哪边出问题 ”陈默敲着键盘,“有人想动手脚,总得让他们摸不着真数据。”
赵铁柱这时也进了棚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看见一辆黑轿车从村口拐进去,没挂车牌,但司机穿着宏达的工装。”
“记下车型了吗?”
“银灰色suv,左后视镜裂了。”
陈默立刻调出无人机回放画面。几分钟后,他在一段航拍影像里找到了那辆车。 它驶出村子后没走主路,而是拐进一条乡道,朝着县档案方向疾驰而去。
“不是普通汇报。”林晓棠盯着轨迹,“这条路不通办公区。”
“去的是省道。”陈默低声说, “那边接高速。”
三人沉默了一瞬。
外面,激光网仍在运行。蓝光在雨雾中划出清晰轨迹,像一层无形的墙,罩住了整片规划区。
林晓棠忽然发现什么。“等等,西南节点信号弱了。”
陈默立即查看后台,果然,编号d7的地面信标状态由绿变黄。
“被人动了? ”赵铁柱抓起手电就要往外冲。
“别急。”陈默拦住他,“先看录像。”
调取最近十分钟监控,画面显示一名穿雨衣的男人曾在附近停留,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模样的东西,在土层表面扫了几下,随后迅速离开。
“不是破坏。”林晓棠分析,“是在找位置。”
“找什么?”
“干扰源的最佳埋点。”她指着图示,“我们的信标靠电磁波通信,如果对方在附近放强磁场或信号屏蔽器,就能让局部网络瘫痪。”
陈默眼神一冷。“他们是想定点突破。”
“可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那就提前布防。”陈默抓起对讲机,“赵铁柱,带两个人换班巡逻,重点查d7周边二十米范围,任何新挖的土坑都给我填平。”
“行。”
“还有,通知所有值守人员,今晚轮岗改成两小时一换,保持清醒。”
赵铁柱应了一声,掀帘出去。
棚内只剩两人。林晓棠继续监测系统状态,手指在触屏上来回滑动。突然,她停住。
“d7信号回升了。”
陈默凑近看,果然,黄色警示消失,恢复绿色。
“自然修复?”他问。
“不。”林晓棠放十频谱图,“是外部信号干扰停住了。”
“也就是说,对方试了,发现不行,就撤了?”
“或者”他声音压低,“他们在等更好的时机。”
陈默盯着屏幕,良久,合上笔记本。
外面雨还在下。空中激光束交错穿梭,映在他脸上,一闪一灭。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们挡了大人的路〕
他没回,也没删,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林晓棠看了他一眼。
“他们怕了。”他说。
话音刚落,主屏突然跳出警报——西北角出现移动热源,速度较快,正在控制棚逼近。
赵铁柱的声音同时从对讲机响起:“那边有车!没开车灯,直冲咱们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