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天枢学院此时便是一座燃至极点又隐忍不发的巨大熔炉,每处角落、每寸光阴都在反复淬炼,在无声中锤炼利刃。当那熔铸已久的长夜熄灭最后一粒星火,所有意志与决心,都将凝成一道锋芒,毫不犹豫刺穿黑暗混沌的阴霾。那柄凝聚日夜之火、汗血与魂梦的锐剑,此刻静卧炉砧,只待雷霆降临之时——必将指向星辰。
青石静室内寒气如实质,金凡赤足踏在龟裂的阵图中央,足底渗出的灵力将青砖蚀出蜂窝状孔洞。他猛然睁眼,瞳孔缩成两点金芒,脊椎如压满劲弩的龙骨弓起,玄色短刃在掌心凝成实体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九铃归位!
九枚玉铃自梁上垂落,铃心孔洞仅容发丝穿过。金凡足尖轻点,地面裂痕骤然暴涨成蛛网,短刃刺出时空气炸开九道气环。第一枚玉铃穿透的刹那,铃壁突然浮现血色咒文——幻术!
金凡唇角微动,短刃虚影骤增百倍,却在触及铃壁前全部溃散。真身短刃不知何时已绕至铃后,精准刺入咒文核心。玉铃炸裂的冰碴扑在脸上,他眼皮都未颤动分毫。
当第三十六枚玉铃炸成齑粉时,静室四角的青铜兽首突然睁开赤瞳。金凡脊椎爆出骨节脆响,短刃分化出九道虚影刺向禁制,却在触及罡气的瞬间全部消散。真身短刃如毒蛇吐信,在罡气重组的01息间隙,于石壁留下三寸深的锥形孔洞。
化影破虚成了。他抹去眉心血痕,墙面上三千道剑痕此刻尽数归一,在灵灯照射下汇成一道直贯穹顶的金线。
檀香在露台凝成淡蓝雾霭,孟灵结净莲印的双手突然泛起玉色。十二面铜镜同时折射出她的身影,其中一面镜中的突然挥出真实剑气,在她肩头划出血线。
镜中镜,幻中幻。孟灵睫毛轻颤,发间青玉簪射出三十六道灵力丝线。丝线缠住某面铜镜左侧三寸处时,镜框突然浮现血色八卦阵,整座镜阵轰然崩解。
当第三百重黄粱梦魇咒袭来时,她七窍已渗出金血。幻境中的母亲举着匕首刺向她心口,孟灵却轻笑出声:娘亲的簪子该是青玉而非赤金。眉心血玉骤然炸开万道霞光,所有幻象如被烈日曝晒的冰雕般碎裂。
露台边缘的铜镜突然全部转向东南方,镜面映出的不是虚影,而是三十里外正在集结的魔修先锋队。孟灵抬手结印,十二面铜镜同时射出清光,在云层中织就一张覆盖百里的观星网。
玄铁演武场的流沙突然吞没法修右腿,三十具机关傀儡从地底喷涌而出。莽汉暴吼着将千斤闸门抡成风车,酸液溅在他古铜色后背上滋滋作响,肌肉蠕动间竟将毒液逼成绿色水珠弹开。
剑阵 乙三!女修踏着莽汉肩头腾空,双剑交织出冰火二重天。傀儡关节突然喷出紫雾,法修在毒雾中嘶吼:我的眼睛!女修绸带甩出时突然偏移三寸,莽汉竟徒手握住刺向后心的毒矛,白骨森森的掌心爆出火花。
雷来!法修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九霄雷暴应声而落。莽汉张开双臂任由雷光贯穿身躯,将电流导入地面机关阵的刹那,三十具傀儡同时炸成碎片。血泊中三人呈三角站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演武场角落的观战台上,阵法师突然掷出星罗盘:坎位偏东半寸!十二名弟子狂奔修正阵旗,当北斗星光垂直灌入阵眼时,受伤最重的莽汉背上焦痕已尽数消退。
乱石林的磁场让星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青袍阵师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色八卦。坎位定!十二名弟子手中的阵旗同时亮起,腰间玉斗里的蛟血竟逆流而上,在旗面凝成血色巽卦。
匿踪阵 启!灰曜石嵌入巽风位的瞬间,整片乱石林突然消失在暮色中。秃鹫俯冲而下时,阵师甩出七枚铜钱击中虚空,某处荆棘丛突然亮起预警阵的蓝光——三名弟子正徒手在毒刺间穿行布线。
子夜时分,当北斗第七星与阵眼重合时,阵师突然踏出七十九步罡斗。最后一步落下时,整座乱石林震颤起来,蛟血浸透的阵纹绽放出银河般的光瀑。受伤弟子惊呼声中,伤口处的血珠竟逆流回体内。
看这个!阵师将炸裂的残阵玉片掷向青年,星位偏移一度,辅助阵就会变成噬魂阵。玉片在半空碎成齑粉,随风飘向正在演练舍身战阵的战斗组。
五日后,当金凡的化影破虚剑撞上孟灵的预警阵时,剑气在触及阵膜前突然分化成三百六十道虚影。战斗组三人组恰好从阵中穿过,莽汉的千斤闸门将虚影尽数震散,真身剑气却在此时突破阵眼,直刺后山魔修营地。
阵法师站在观星台上轻笑,手中星罗盘指针正指向魔修大营的粮草库。北斗星光突然大盛,三百里外的爆炸声与这里的欢呼声同时响起。
天枢的獠牙院长抚须望着漫天星斗,终于磨利了。
步入天枢学院的炼器重地,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裹挟着热浪与金石气息的灼风。
眼前,数座巨大的锻造炉正熊熊燃烧着幽蓝或赤金的灵焰,炉膛内跳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特制的耐火砖石,将整个石砌的广阔空间映照得一片通明炽亮。
滚滚热浪扭曲了空气,蒸腾出汗水与灵矿交融的独特气味,那是锻造熔炉不息的脉动与希望诞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