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药味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端嫔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锦被。被面上绣的并蒂莲早已褪色,就像她残存的那点念想——三月前皇帝那句\"端嫔体弱,不宜抚养皇嗣\",彻底碾碎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窗外冬雪飘落,端嫔望向镜中的自己——曾经明艳的脸如今蜡黄如纸,眼角爬满细纹。她才三十出头啊,就被这深宫吸干了精血。
端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药粉,是她通过表兄从西域商人手里买的。据说长期服用会让人渐渐痴傻,最后在睡梦中死去。还有另外一包,是她花了最后的人情搞到的,只等除夕夜
寿康宫内,太后正逗弄着小阿哥。
太后满意地颔首,却见阿箬捧着香盒进来:\"太后万福,这是奴婢新调的安神香。
阿箬跪地谢恩时,她现在已经是常在了。太后说话算话。阿箬光顾着娇羞,没看见太后眼中闪过的冷光。
翊坤宫里,华贵妃正在试戴新打的点翠护甲。
华贵妃冷笑一声,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声响:\"去,把太医院近三个月给钟粹宫的脉案抄一份来。向正在逗六阿哥玩的安陵容,\"妹妹觉得,端嫔这病来得蹊跷吗?
安陵容轻轻点头。
自从小阿哥被太后抱养,这后宫的水越发浑了。端嫔若真有什么动作,倒是能搅乱太后布局
六阿哥甜甜地道谢,给华贵妃爱的不行不行的。
夜半三更,钟粹宫偏殿还亮着灯。
端嫔对着铜镜,细细地看着一支金簪上。这是她入宫时皇帝赏的,十年未曾离身。
吉祥得了指示出门去办事。
除夕夜的雪粒子扑打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端嫔裹着灰鼠皮大氅,站在廊下看太监们悬挂红灯笼。那灯笼映得她蜡黄的脸也泛起血色,倒显出几分活人气。
端嫔枯瘦的手指抚过锦盒里那件绛紫色宫装——这是她封妃那年皇帝赏的,已经三年没上过身了。布料上绣的鸾鸟眼睛用黑珍珠缀成,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一阵寒风卷着雪沫扑进来,吹灭了最近的蜡烛。黑暗中,端嫔的眼睛像两簇鬼火。
乾清宫灯火通明,筵开玳瑁,席设芙蓉。
安陵容牵着六阿哥入席时,正看见华贵妃在训斥摆错筷箸的宫女。
六阿哥戴着虎头帽,胸前挂着长命锁,活脱脱是个年画娃娃。华娘娘,弟弟呢?
这一声引得附近嫔妃都看过来。谁不知道七阿哥被太后养在寿康宫,是如今最金贵的小主子。
太监尖利的通传打断了窃窃私语。皇帝扶着太后入席,身后乳母抱着七阿哥。那孩子裹在大红锦缎襁褓里,只露出张小脸,白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安陵容注意到太后的目光一直黏在孩子身上,连皇帝说话都心不在焉。而皇帝虽然面带笑容,眼底却结着冰——这对天家母子的嫌隙,怕是越来越深了。
满殿哗然。只见端嫔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进来,瘦得脱了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艰难地向皇帝太后行礼,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端嫔又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手中帕子:\"臣妾想沾沾除夕的喜气\"她突然看向七阿哥,眼中泛起泪光,\"这孩子长得真像皇上小时候\"
太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端嫔这出戏,唱的是哪一出?
宴过三巡,歌舞正酣。
端嫔强撑着上前,尽可能的靠近太后给太后敬酒,旁边就是七阿哥。
安陵容看着竹息离去的背影,又瞥见端嫔嘴角转瞬即逝的冷笑,心里有些不安。
这端妃要出大招了?
她借口六阿哥要看烟花,悄悄退到殿外。
殿内突然乱作一团。
七阿哥的哭声撕心裂肺,乳母慌慌张张地摸孩子额头:\"太后!小主子烧得厉害!
端嫔虚弱地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御医来的很快。
满殿哗然。嫔妃们尖叫着后退,有几个已经跑出了殿外。太后一把抢过孩子,眼神锐利如刀地扫过所有人:\"查!给哀家彻查!
端嫔适时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滑到地上:\"臣妾臣妾不行了\"她痛苦地蜷缩着,暗中对吉祥使了个眼色。
这话像冷水入油锅。把端嫔抬出去!所有接触过七阿哥的人全部隔离!
混乱中,安陵容用木系异能检查了下六阿哥的身体,没事。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端嫔正在钟粹宫佛堂烧东西。
要狠还是端妃狠,她给自己也接触了天花,就怕七阿哥不中招。
窗外,除夕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端嫔望着那绚烂的光芒,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入府时的样子——那时她还会为雍亲王赏赐的一朵绢花欢喜半天。
寿康宫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隐约夹杂着\"隔离封宫\"等字眼。
这场大戏,终于按她的剧本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