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倚在暖阁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串翡翠佛珠,烛火映着她温婉端庄的侧脸,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
她缓缓起身,从妆奁暗格里取出一本薄册子,递给剪秋:\"这是太医院历年记载的食物相克之法,你让章太医照着这个,每日在莞嫔的膳食里动些手脚。
甄嬛近日总觉得身子乏倦,胃口也不如从前。这日晨起,她刚用了一碗燕窝粥,忽觉小腹隐隐作痛,额上沁出冷汗。
可接连几日,她总是头晕目眩,甚至有一日晨起时,竟在帕子上发现了一丝淡淡的血迹。
温实初取过药渣细细查验,忽然脸色一变:\"这药里……怎会有山楂?
安陵容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拨弄香炉里的灰烬:\"皇后娘娘果然动手了。
春意渐浓的紫禁城,接连传来两道喜讯,震得六宫粉黛心神不宁。
先是富察贵人诊出喜脉。
那日晨起请安,富察氏刚踏入景仁宫便作势欲呕,皇后温言赐座,当即宣了太医。
当太医跪地贺喜时,富察贵人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眼角眉梢俱是得意,特意朝华妃方向瞥了一眼。的珐琅茶盖\"咔\"地磕在盏沿,溅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在石青色地毯上洇开暗痕。
谁知三日后,景阳宫又传喜讯。
皇帝下朝路过御花园,正遇安陵容在木樨树下抚琴,见她面色苍白便唤太医请脉。这一诊竟又诊出个龙胎,喜得皇帝当场晋了她为嫔位,沿用封号\"宁\"。
消息传到翊坤宫,华妃摔了满桌胭脂水粉,冷笑道:\"一个两个都赶着往本宫心口捅刀子!
碎玉轩里,甄嬛正与沈眉庄对弈。
甄嬛垂眸落下一枚黑子,棋子与玉盘相击发出清脆声响:\"这福气来得巧,富察贵人有孕才三日,她就诊出来了。
最受煎熬的当属敬妃。
咸福宫的夜格外漫长,她望着案上供奉的送子观音,香炉里的灰积了厚厚一层。
贴身宫女见她整宿摩挲着件婴孩肚兜,忍不住劝道:\"娘娘若实在喜欢孩子,不如\"话未说完便被敬妃打断:\"莞嫔的孩子是心头肉,富察氏背靠大族,宁嫔正得圣宠,哪个是本宫能碰的?
景仁宫内,皇后指尖的翡翠佛珠转得飞快。章太医说,宁嫔的脉象很好\"
此刻御花园的春花开得正盛,三个孕妇的轿辇在不同宫道上前行,抬轿太监的靴底碾过满地落英,将那些娇嫩的花瓣深深踩进泥土里。
直至狭路相逢。
富察贵人的轿辇缀满金铃,所过之处叮当作响;甄嬛的轿辇素雅,只在四角悬着青玉平安扣;安陵容的则挂着新赐的银丝流苏,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三顶轿辇在御花园的狭路上无声对峙,春日的阳光在绣纹间投下斑驳的影子。
富察贵人倚在缀满金铃的轿辇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那枚龙凤玉佩——太后亲赐的荣耀,如今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挑,嗓音里掺了蜜似的甜腻:
青玉平安扣在甄嬛的轿角轻轻一荡。她唇角含笑,目光却如薄刃般掠过富察贵人的小腹:
富察贵人脸色一僵,指节骤然攥紧了轿辇扶手。
安陵容的银丝流苏在此时簌簌一响。
她低头抚了抚腕间新得的翡翠镯子,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富察贵人冷笑一声,金铃随着轿辇猛地前倾叮咚乱响:
甄嬛忽然抬手按住轿帘。
阴影落在她眉眼间,衬得笑意愈发幽深:
风掠过树梢,三顶轿辇的影子在青石板上交错一瞬,又各自分开,径直往前走。
敬嫔望着铜镜中渐显憔悴的容颜,突然将梳篦狠狠掷在地上。入宫多年,竟连个孩子都未有,老天可是惩罚我!眼泪不自觉的流下了。
敬妃现在也是没了娴静端庄,可能是压力太大了。羡慕嫉妒狠,都有吧。
基本的保护色也没有了。
宫女吓得跪伏在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梳篦的断齿扎进波斯进贡的绒毯里,像一根刺戳破了敬嫔多年维持的体面。
铜镜里那张憔悴的脸突然扭曲起来,连泪痕都显得狰狞。
她突然伸手扫落妆奁,珍珠玛瑙噼里啪啦砸了满地。一支金镶玉的并蒂莲簪子滚到宫女脚边——那是皇上去年随手赏的,她当宝贝似的供到今日。
宫女惊愕抬头:“可那珊瑚……”
原来深宫里的疯,是会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