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的岩层泛着濒死的灰败,连流动的地火都弱得像风中残烛。林昭昭足尖刚触到那冰凉开裂的石面,一阵细碎的啜泣就钻进了她的耳膜,如同婴孩微弱的求助。
“是这颗星球的天道。”司徒风华拉着林昭昭,神目穿透层层岩障,望见那团蜷缩在地脉核心的微光。光团约莫孩童大小,周身的灵光薄得几乎要消散,每一次啜泣都引得整个地脉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世界崩塌前的预警。
林昭昭快步上前,手悬在光团上方却不敢触碰——那触感脆弱得像一碰就会碎裂。
“赫索斯抽走了你的地脉本源,对不对?”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神力。
光团似是听懂了,微微颤动着往她指尖凑了凑,细碎的哭音里多了几分委屈的回应,“我撑不住了……山川在枯,草木在死,我的孩子们……都要跟着我消失了……”
这话让林昭昭的心猛地一揪,手上的神力不自觉地溢出几分,在空气中凝成细碎的光点。
她转头看向司徒风华,两人眼中的决意如出一辙——这不仅是拯救一个小世界,更是守护天地间本就脆弱的生机。
无需多言,司徒风华周身腾起苍劲的神风,那风裹挟着玄瀚风宸界最纯粹的浩然之气,卷得周围的岩屑都齐齐退开;林昭昭则引动体内源自先天冰魄的冰雪神力,指尖凝出一朵冰晶莲花,花瓣舒展间,散发出能涤荡一切污秽的清凉气息。
两道神力在两人掌心交汇的瞬间,冰晶莲花融入神风之中,化作一道青白相间的洪流,顺着地脉的纹路呼啸而出。
林昭昭特意将神力运转得极为柔和,她怕过于刚猛的力量会惊扰到濒死的小天道,更怕震碎这早已不堪重负的地脉。
司徒风华心有灵犀,稳稳把控着神力的流速,如同为这道洪流安上了无形的阀门。
神风裹着冰雪神力掠过之处,那些被赫索斯残留的秽气染成墨色的岩石瞬间恢复青灰本色,岩缝中渗出的汁液也从浑浊变得清澈。腐臭的气息在清脆的冰晶碎裂声中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雪与草木混合的清新味道。
这股力量穿透地脉,攀上地表,像一张巨大的青白相间的网将整颗兽灵星球包裹其中——荒原上枯萎的草木重新抽出嫩黄的芽尖,沙漠中裂开的土地渐渐合拢,浑浊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连河底的卵石都清晰可见。
那些被秽气折磨得失去神智、双眼赤红的兽灵,在神力的滋养下,眼中的暴戾渐渐褪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有些灵性稍高的兽灵,甚至对着地脉深处的方向低下了头颅,表达着无声的感激。
地脉核心处,蜷缩的小天道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变化,那濒死的光团微微动了动,细碎的啜泣声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希冀。
做完这一切,林昭昭才松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司徒风华自然地抬手为她拭去,手指的温度让她心头一暖。两人并肩重新回到地脉核心,小天道的光团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等到了依靠。
林昭昭蹲下身,与光团平视,司徒风华站在她身侧,形成一道稳固的屏障。
“现在,我们帮你把失去的力量补回来。”林昭昭轻声说,掌心缓缓贴向光团。就在触及的瞬间,她清晰地感受到光团内部的虚弱——原本应该充盈的本源之力只剩零星几点,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赫索斯残留的秽气还在不断啃噬着它仅存的生机。
司徒风华的掌心也随之贴上,两人的神力一刚一柔,如同阴阳相济,稳稳地注入小天道体内。
司徒风华的浩然神风化作坚实的屏障,将那些顽固的秽气牢牢困住,不让它们继续扩散;林昭昭的冰雪神力则化作细密的溪流,一点点渗透进光团的每一寸灵光之中,温柔地包裹住那些秽气,将其冻成细小的冰粒,再顺着光团的流转排出体外。
每排出一丝秽气,小天道的光团就亮一分,原本微弱的震颤也渐渐变得有力起来。
醇厚的神力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滋养着小天道枯竭的本源。
林昭昭能清晰地感受到,光团在她掌心下一点点变得饱满,原本薄如蝉翼的灵光,渐渐变得凝实,颜色也从黯淡的灰白转为柔和的金色。
小天道的啜泣早已停了,它舒展着光形的四肢,亲昵地蹭了蹭林昭昭的掌心,又绕着司徒风华的手腕转了一圈,像是在表达亲近与感激。
“别怕。”林昭昭笑着拂过它的灵光,“石烈一族已经得到了银叶圣树,那是能滋养万物生机的至宝,会为你的世界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她抬手一点,将石烈部落中银叶圣树枝繁叶茂的景象映在光团前,“你看,你的世界不会消失,只会比以前更热闹,更有活力。”
小天道的灵光欢快地跳动着,绕着两人转了三圈,才依依不舍地飘回地脉核心——它需要沉眠吸纳神力,重新稳固这颗星球的根基。
林昭昭与司徒风华对视一笑,转身时,石芽的身影已出现在不远处,少年脸上的怯懦早已被期待取代,正巴巴地望着部落的方向。
神术运转间,三人已出现在石烈部落的广场上。
部落里的兽灵们正围着银叶圣树欢呼,圣树的叶片在经历了净化后,愈发翠绿鲜亮,每一片叶子都泛着温润的光泽,散发出的生机之力让整个部落都充满了活力。
林昭昭、司徒风华带着石芽刚落地,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石烈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石芽面前,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抚过儿子的脸颊、肩膀,从头顶摸到脊背,确认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后,这位平日里刚毅如山的兽灵族长,突然红了眼眶,大颗的泪珠砸在石芽的衣襟上,将布料都浸湿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一把将石芽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儿子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石芽也红了眼,反手抱住父亲宽厚的脊背,闷闷地喊了一声“爹”,这一声呼唤让石烈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抱得更紧了。身后的族人们看着这一幕,也都忍不住喜极而泣,广场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呜咽与哽咽,那哭声里没有悲伤,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这时,一阵孩童的啼哭打破了喜悦。林昭昭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兽灵孩童蜷缩在角落,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小脸涨得青紫,显然还没彻底摆脱秽气的侵蚀。她心中一软,缓步走过去,掌心凝出柔和的生机之力,轻轻覆在最年幼的孩童头顶。
淡绿色的生机之力顺着孩童的头顶缓缓蔓延全身,那些萦绕在他周身的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在生机之力的包裹下渐渐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孩童的哭声渐渐停了,原本涨得青紫的小脸慢慢恢复了红润,迷茫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林昭昭,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林昭昭的衣袖,软糯地喊了声“姐姐”。
这一声稚嫩的呼唤,让周围的族人们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林昭昭没有停下动作,她依次走到每个孩童身边,将生机之力缓缓注入他们体内。那些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在神力的滋养下,一个个睁开了眼睛,有的扑向赶来的父母,有的则学着第一个孩子的样子,拉住林昭昭的裙摆,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她。
当最后一个孩子露出笑脸时,广场上的欢呼震彻云霄,幸存下来的族人们纷纷对着林昭昭与司徒风华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
石烈松开石芽,整了整衣襟,然后对着林昭昭与司徒风华深深跪下。他身后的族人们也齐齐双膝跪地,动作整齐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两位上神救我全族于水火,若不是你们,我们早已沦为秽气的傀儡。恳请上神赐下名讳,我兽灵族一族愿世世代代诚心供奉,永不敢忘大恩。”
司徒风华连忙上前扶起他,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是本帝来迟了。”他的声音带着神帝的威严,却又不失温和,“我乃玄瀚风宸界神帝司徒风华,这位是我的神后嬴雪月。兽灵界本就是玄瀚风宸界的附属小世界,守护你们,是我的责任。”
石烈愣住了,随即脸上涌起更浓重的崇敬。他拉着石芽再次跪下,这次的跪拜比之前更加郑重。“原来是神帝陛下与神后娘娘,我族能得二位庇佑,是天大的福分!”
林昭昭笑着抬手,一股柔和的神力托住石烈父子的手臂,将他们扶起,“无需多礼,守护万物本就是天道初心,也是我们身为神者的本分。”
她看向广场上嬉戏的孩童与重焕生机的族人,眼中满是柔和的暖意——这便是她与司徒风华一直守护的意义,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是这世间鲜活的生机与希望。
司徒风华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腰,两人相视而笑,眼中的默契无需言说。
在族人们崇敬的目光中,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两道青白相间的流光,缓缓消失在天际。
石烈带着全族跪在原地,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地望着流光消失的方向,直到那两道光芒彻底不见,才缓缓起身。
他转头望向广场中央的银叶圣树,圣树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远处,在神力作用下,忘却忧伤的石芽正和几个孩童一起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石烈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圣树与草木的清香,他知道,兽灵界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