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朝阳大队村口的大榆树下。
白露搓了搓手,摸了摸身边的小驼鹿,语气里带着埋怨道:“你说秦烈云他去哪了?不就是给徐叔送点东西么?
怎么折腾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啊”
真是的,都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啊。
小驼鹿眨巴眨巴眼睛,嘴里还反刍着水草,小狐狸盘成一团,窝在白露怀里。
小奶狗蹲坐在白露脚下,虽然只有鼻嘎大点,但出来站岗、放哨的样子别说,还真挺象那么回事儿。
“露露!”
秦烈云离得老远就瞅见了大队村口的这一人和这几只兽了。
说真的,哪怕是黑夜里视线受阻,可这人和驼鹿还有狐狸、狗的组合,别说是整个朝阳大队了,就是放眼在整个公社,也没几个啊。
想到白露专门在大队门口等着他,秦烈云的心里就热乎乎的。
他现在是真恨不得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下个月了。
到时候,他直接去白家抱得美人归啊。
到时候白露哪里还用得着站在村口,到时候直接在家里,一盏油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等着他,那多好啊。
这辈子,他不就是追求的这个嘛?重活一世,秦烈云只想活得舒坦、舒心。
其实他想得很开,人嘛,就活那么几个瞬间。
捏落车闸,停下自行车,白露嗔怪道:“你就是去给徐叔送个骨头,咋送到现在才回来啊。
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被黄皮子给拉走了呢!”
“嘿嘿嘿,我在徐叔家里吃了顿饭,他喝多了,纠缠了老半天。”
白露不相信的嗔怪他一眼道:“你少糊弄我,就算是纠缠大半天,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回来啊。”
秦烈云刚想开口解释,小驼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就低头拱了他一下。
他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秦烈云都懵逼了,白露倒是一声尖叫:“啊!烈云!你没事儿吧?”
秦烈云狼狈地翻身坐起,挠挠头笑着说:“没事儿!”
小驼鹿也懵逼了,它没有恶意,只是想多亲近一下秦烈云,怎么这个直立行走的两脚兽,这么脆弱啊!
它懊恼的原地踢踏两下,做贼心虚一样,尥蹶子跑了。
秦烈云被气得,指着小驼鹿逃跑的方向破口大骂:“你这个完蛋玩意儿!你给我等着昂!等我回家收拾你的!”
经过小驼鹿这么插科打诨,白露也忘了问秦烈云怎么回来这么晚的事儿,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你养的这些动物,都太通人性了,而且也太机灵了。”
“机灵有机灵的好处。”秦烈云刚才摔的其实还是很疼的,他呲牙咧嘴的道:“不懂事儿不怕,回头我好好教教就行。
就怕遇见那种蠢的,人话都听不懂,教也教不会。”
就着白露的力气,秦烈云起身笑着道:“我今儿个回来得晚,是因为我跑王家去了。”
白露一愣,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道:“你去哪里做什么啊?”
“嗐!”秦烈云摆摆手,扶起倒地的自行车:“县城我都去了,绕个道去王家,那不是太轻松了么。”
他嘿嘿笑了笑:“你知道白月现在怎么样了吗?”
白露能猜到白月不会有好下场,可得知她被王勇硬生生用皮带给抽进了医院。
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当初宁愿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过去的人家不还是打了她么?
“怎么?心疼了?”
白露摇摇头道:“心疼什么?她差点没把我坑死,我只是有些唏嘘罢了。”
嫁错了人,那跟跳了火坑有什么区别?
在家里的时候,饶是再顽劣,性子再执拗,爹娘也只是口头上训斥两句,从来没动过手。
“行了,别唏嘘了。”秦烈云把背篓里的小包裹递给白露道:“徐婶给的,都是些零嘴,回头你打开尝尝。
你爱吃啥,咱们以后就多买啥!”
“恩!”
秦烈云没回自己家,在白露的带领下,去了白家。
灶台上,还热着饭菜呢。
秦烈云在白母的嘘寒问暖下,吸溜呼噜地猛造了两大碗。
那头白露惊讶地道:“烈云!这包裹里有东西!”
“恩?”秦烈云把脑袋从饭碗里拔出来:“有啥啊?”
白露从包着桃酥的油纸包边掏出来一卷票。
她懵懵地道:“是不是放错了啊?”
看着这东西,电光火石间,秦烈云好象想明白了什么。
当即端着饭碗笑了笑道:“不是放错了,我卖虎骨头得来的。”
白豪当即就好奇地道:“你卖多少钱?”
“五十!”
白豪愣了愣,这个数字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不是,你带了多少东西去了?”
“大概也就不到五斤吧。”
算下来,一斤也十来块了,挺合算的。
更不用提这里面还有一卷票呢。
“那确实划算,这钱赚的,可真是轻松啊。”白豪嫉妒地道:“跟特娘的白捡有啥区别?”
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刨一年,到了年根儿,也不见得能分到五十块钱呢。
“啧!叔,你看,你这话也忒难听了。”
“嘿!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挑起我的理儿了?”
白豪凶巴巴的:“你就不知道巴结巴结老丈人啊?”
“嘿嘿,白叔,我咋不知道呢。”秦烈云嘿嘿一笑:“我还给您留了两斤骨头呢”
吃完了饭,秦烈云又很不要脸地扯着白露闲聊了会,这才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伙就做好准备出发了。
秦烈云的后座带着准丈母娘,柳文丽骑着女士自行车带着白露,一行四人拎着东西,就往白雨婆家出发了。
白雨比白露大六岁,结婚早。
现在已经生了个大闺女,今年四岁,肚子里怀着的是老三。
老二是去年有的,只是没保住,四个月的时候,胎就落了。
同心大队距离朝阳大队不远,骑着自行车一个小时多点,也就赶到了。
眼下也不是农忙的时候,大家伙儿还能稍微得到点清闲。
本来娘三个和秦烈云这个准女婿高高兴兴地去,结果到了地方却发现她们高兴得有点早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儿媳妇!”
里头的老人正在指桑骂槐地大骂着:“娶了个丧门星,又生了个小丧门星,本来以为这回能得到个大胖孙子,结果呢?
带过去一看,还是个赔钱货!”
“娘!你别说了!”男人哀求的声音响起:“我跟小雨还年轻呢,就算这回还是女儿,也没事儿。
我们还能生的!”
他似乎是很想护着媳妇儿,只是生性软弱惯了,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些软趴趴的意味儿。
“我、我还是很喜欢闺女的”
“你喜欢闺女?”孙家老婆子很是不屑地撇撇嘴:“你的喜欢顶什么用?”
她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的:“没儿子!以后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
没用的东西!你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老娘不让你生!是为了你好!
你还敢跟老娘甩脸色,要不是前些年那个掉了,你现在就是两个赔钱货砸手里!
转头你还要迎回来第三个赔钱货!”
白母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闺女,现在居然是在过这样的日子。
望着同样一脸凝重的秦烈云,白母忽然就有些庆幸了。
幸好这回带了个男人来,要不然,回头要是爆发了冲突,她们三个女人家家的,肯定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