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灵霄宗,内门命堂所在。
作为收藏所有内门弟子命简的堂口,此处不似藏经阁那般浩瀚喧杂,亦不如炼丹房那般炽热繁忙。
命堂终年寂静肃穆,大殿穹顶高阔,却仅点缀着寥寥数颗夜明珠,投下清冷微弱的光辉。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镶崁着无数温润玉牌,这便是所有内门弟子的命简。
每一枚命简之上,都铭刻着一名弟子的名讳,并以特殊秘法汲取了其一缕本命精气神。弟子安好,命简便莹润生光;而若弟子身死道消,则命简便会破裂。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在寂静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淅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值守命堂的,是两名轮值的炼气中期外门弟子。平日这份差事堪称清闲至极,大多时间只需打坐修炼,偶尔擦拭一下命简即可。
其中一名弟子正有些昏昏欲睡,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高层某处,一枚原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牌,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表面一道狰狞的裂痕迅速蔓延,最终“啪”的一声,彻底断裂成两半。
两名值守弟子骤然一惊,睡意瞬间一扫而空!
两人急忙上前仔细查看:“卓、不、凡是卓不凡师兄的命简!”
一名弟子忍不住失声惊呼,因为内门弟子已经属于宗门内核弟子,莫名陨落不是小事,必定会召来内务堂和刑堂的过问。
是遭遇了强大妖兽还是碰上了劫修魔头,抑或是探索某处险地发生了意外,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要有一个明确的调查结果。
两弟子不敢怠慢,一人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半碎裂的命简,另一人则慌忙激发了一道传讯符录。
不多时,一名身着执事服饰、面色凝重的老者便快步走入命堂。他检查了一下那碎裂的命简,眉头皱起:
“卓不凡命简碎裂,确认陨落,陨落原因不明。立即上报刑堂与内务堂备案。”
命令下达,两名值守弟子连忙躬敬应诺,迅速前往刑堂和内务堂进行报备。
很快,卓不凡陨落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内务堂、刑堂以及部分消息灵通的内门弟子小圈子里,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刑堂依例派出弟子前往卓不凡所居的水灵峰查看,并且第一时间惊动了坐镇水灵峰的吴老。
“什么,卓不凡的命简碎了?”
水灵峰上,刚刚得到消息的吴老神情微变,看向面前走访调查的刑堂弟子:
“具体什么时候!?”
刑堂弟子躬敬回答道:
“就在两刻钟之前,卓师兄这两日似乎都不在宗门,吴老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吴老眉头紧锁,摇头道:“我也不知,或许可以问问经常跟随他的弟子吴建良,老夫这就叫他过来。”
说罢,他就以传讯符嘱咐了几句,没多久卓不凡最倚重的那名跟班弟子就惴惴不安的到来,紧张的向吴老行礼道:
“见过吴老,不知您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吴老沉声道:
“卓不凡的命简在方才碎了,恐怕已经陨落在外,刑堂弟子特意前来调查,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什么?
吴建良顿时狂惊:
“卓师兄死了?怎么会这样?”
刑堂弟子沉稳道:
“命简碎裂,陨落已成事实,吴老说你乃卓师兄身边之人,可知道他是何时出宗,去了何处?”
虽然卓不凡并未交代过具体谋划,但是作为狗腿子的吴建良却是隐隐知道卓不凡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和叶惊鸿勾连,准备对付陈钧。
不过这种理由他显然不敢说出来,只能战战兢兢的道:
“卓师兄好象是前日出的宗门,不过他离开之前只说自己有事要办,并未具体交代去了何处”
自然不清楚宗门之中,卓不凡的命简碎裂引发的波澜。
此刻的陈钧已经回到了北河府,并且静静等待了一晚。
一夜过去,他发放的大量驱疫散全部都被各处的大夫、医师用水喂给了千百计的病患,虽然无法杀死他们体内的血蛊,却能暂时遏制蛊虫的活动,短暂吊住中蛊者的性命。
随着城区各地的消息上报,确定疫情初步得到控制后,陈钧不再停留,驾驭剑光返回灵霄宗。
又是一路追星赶月,花费大半天的时间,他便横跨两千馀里返回宗门,并且直接来到巡察堂复命。
踏入玄黑大殿,依旧是弟子往来,秩序井然。当
陈钧径直走向任务交割的柜台,前几日负责发放任务的中年执事抬头看到陈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陈师弟?你接取的北河府疫病调查任务时限未半,为何提前返回,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在他看来,这类调查任务耗时颇长,如此快返回,多半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
陈钧拱手一礼,神色平静:
“回禀师兄,北河府疫病源头已然查明,幕后操纵者已被弟子诛杀,特来回禀交割任务。”
“哦?”中年执事闻言,眉头微挑,放下了手中的玉简,“查明?诛杀?详细说来。”
陈钧声音平稳,将事情经过稍作修饰,然略去了叶、卓二人之事:
“抵达北河府后,经查证,发现疫情并非天灾,实乃人为。患者体内皆有一种诡异血蛊,吞噬精气,大概率乃邪修所为。随后我设计召集全城医者,发放驱疫散,实则暗中以灵识探查,果然发现一伪装成游方郎中的邪修血蛊道人。”
“弟子暗中追踪其巢穴,趁其炼蛊关键时刻出手突袭,历经一番搏杀,终将其斩杀。此为其尸身及随身法器,请师兄查验。”
说着,陈钧将从血蛊道人身上搜刮来的那个依旧散发着淡淡邪气的赤色皮囊法器,以及一具用特殊禁制封印好的、干瘪漆黑的尸体从储物袋中取出,置于地上。
那皮囊法器兀自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而那具尸体虽然干瘪,却依旧残留着炼气后期修士的气息,再加之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邪气,做不得假!
周围几个同样来交接任务的巡察弟子都不由得侧目看来,纷纷露出惊容。
“血蛊道人?”中年执事显然听过这个名字,面色微微一凝。
他迅速来到台前,仔细检查了那皮囊和尸体,尤其是感受到尸体脖颈处那凌厉的剑气残留以及其体内蛊虫彻底消亡的死寂,眼中震惊、讶异之色越来越浓。
他抬头,重新打量了一遍陈钧,目光锐利仿佛要将他看透:
“你独自一人,短短数日,便查清了疫情根源,还斩杀了此獠?此人修为已至炼气八层,一手蛊术诡谲狠毒,极难对付,便是堂内一些老牌内门弟子,也未必能轻易拿下此獠啊。”
陈钧不卑不亢:“弟子也是侥幸,趁其不备,方得手险胜。”
侥幸?
中年执事心中自然不信。
能从血蛊道人老巢将其斩杀,岂是一句侥幸能概括?此子不仅斗法实力远超其表面修为,心思缜密、决断果敢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好!”
中年执事语气赞叹,连说了两个好字,
“智勇双全,果决干练。陈师弟,你此次不仅查明真相,更铲除一害,替宗门扬威,为北河府百姓除了一大祸患!此事我会详细记录,为你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