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陈钧驾驭剑光,穿越山川河流,灵霄宗巍峨的山门已然在望。
然而,刚一回到山门,他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巡守山门的弟子数量明显增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感,并且到处都可以见到刑堂弟子的身影,似乎在调查着什么。
师父已经将事办妥了?
陈钧心下一动,按下遁光,在山门内落下。
他随便拦下一个正好经过的外门弟子,问道:“这位师弟,我外出任务刚回,感觉宗内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陈师兄。”
那外门弟子见是陈钧,连忙躬敬行礼,随即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陈师兄您刚回来还不知道?出大事了,炼器堂的叶归尘叶长老前几日命简碎裂,陨落了!”
“什么?叶长老陨落了?”
陈钧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错愕,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可知是为何?叶长老修为高深,怎会”
那弟子摇摇头,声音更低:
“谁知道呢,听说刑堂的执事长老都亲自出面调查了,动静闹得极大,但现在好象也没什么头绪。一位长老就这么没了,真是”
他脸上露出唏嘘和后怕的表情,陈钧闻言脸上维持着震惊与惋惜的神情,心中却是一片了然如同明镜一般。
果然师尊已经将叶归尘这个隐患彻底解决。
而且看来处理得极为干净利落,刑堂想必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他不再多问,只是感叹了几句仙道无常之类的话,然后便辞别离去。
穿过一座座山峰,他并未先回巡察堂交割任务,而是径直飞向了水灵峰,并且直奔水月居拜见师尊陈江河。
得到准许后,他径直走入水月居,庭院之中陈江河正在品茗,看着快步走入的陈钧,眼中顿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
“恩?你这小子”
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和眼力,自然一眼便看出陈钧与半月前已然大不相同。
并非仅仅是修为的精进,而是一种由内而外、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气血之旺盛如烘炉,肉身晶莹隐泛宝光,气息沉凝如山岳,这分明是根骨资质得到极大提升、肉身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征兆!
“弟子拜见师尊。”陈钧上前,躬敬行礼。
“钧儿,你”
而陈江河则是上下打量着他,神情越发的惊异,
“你这小子半月未归,却有如此之大的变化,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陈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储物袋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两个较大的玉瓶,躬敬递上:
“弟子侥幸,偶得一场造化,此物正好孝敬师尊。”
陈江河好奇接过,玉瓶瓶塞甫一打开,一股精纯至极、令人神魂都为之一清的馨香与灵气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千年灵乳?!”陈江河见识广博,瞬间便认出了此物,饶是以他的城府和修为,也忍不住音量提高了两分。
“正是。”
陈钧语气诚挚:
“弟子侥幸在那灵脉附近的溶洞中发现了此物,耗费半月,借助其力易经洗髓,方能有所蜕变。此等天地奇珍,弟子不敢独享,特将剩馀部分带回奉于师尊,不知能否对师尊早年伤势有所裨益?”
陈江河看着那两瓶足以让无数修士抢破头的千年灵乳,又看着眼前弟子那诚挚、关切、毫无作伪的眼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欣慰。
千年灵乳乃是天材地宝,珍惜且昂贵,即便对筑基修士来说也难得一见,价值非凡。
他一生修行,见过太多为资源反目、为利益相争的丑恶。
而自己选中的这个弟子,在得到如此惊天机缘后,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将其奉献给自己,这份赤诚之心,远比这千年灵乳本身更为珍贵!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然后伸出手指,轻轻蘸取了一点灵乳,仔细感知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眼中赞叹之色更浓。
“好!好!果然是千年灵乳,品质极佳。钧儿,你有此孝心,为师甚慰。”
陈江河的语气先是充满了感慨与满意,随即则是略带遗撼的笑道:
“不过你的心意为师领了。这千年灵乳虽可快速补充法力、乃至洗涤肉身,改善根骨,但对为师所受伤势并无太大效果,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陈钧闻言,脸上的期盼瞬间凝固:
“师尊,此灵乳生机如此磅礴”
陈江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温和解释道:
“非是灵乳不好。而是为师当年所受之道伤,并非简单的肉身或经脉之损,而是动用了折寿的杀伐秘法,伤及了道基与本源,这等伤势已非寻常灵物所能弥补。”
他看着那两瓶灵乳,遗撼:“此物对为师并无大用,你如今正是勇猛精进之时,这些千年灵乳合该由你物尽其用。”
陈钧听完,不禁神情失落,对陈江河的伤势感到越发担忧。
陈江河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温暖,笑道:
“不必为为师担忧,如今有你继承衣钵,为师已甚为开怀。看到你如今脱胎换骨,根基远超同侪,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慰借。”
陈钧见陈江河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心中叹息一声便将玉瓶收回,郑重道:
“弟子定勤加修行,绝不姑负师尊期望,也必会为师尊留意治愈道伤的机缘。”
“好,好孩子!”
陈江河开怀大笑,心中畅快无比。
“得徒如此,吾心甚慰啊”
经此一事,师徒二人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真正有了几分师徒如父子的意味。
“对了师尊。”
陈钧这时问道:
“我回来之后听说叶归尘的命简”
陈江河笑了笑,言简意赅道:
“叶归尘之事已经了结。为师将其带至蛮荒深处一处名为‘黑风涧’的绝地。此地远离宗门数千里,为师布置了一番他与妖兽搏杀、最终尸骨无存的假象,刑堂即便追踪过去,也查不到什么。”
这位师尊行事老辣周密,陈钧挑不出任何毛病,连忙拍起马屁:
“师尊高明,如此处理,堪称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可谈不上。”
陈江河话锋微微一转:
“在料理叶归尘之前,为师顺手对他进行了搜魂拷问,这才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清楚你的东向,是因为收买了刑堂的执事弟子顾长风,包括你接下巡察堂任务一事也是顾长风通过关系从巡察堂获知,然后再报告给叶归尘的。”
“也就是说宗门其他人也许不清楚叶归尘之陨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顾长风却一定能猜想到。”
顾长风!?
陈钧目光一凝,脸色微变道:
“原来是这个混帐,那他会不会向刑堂检举?”
陈江河嗤笑一声:
“检举什么,检举叶归尘想暗害你,自己是传递消息的帮凶?如今叶归尘已死,那顾长风得知消息后早已吓破了胆,刑堂调查这几日一直守口如瓶唯恐牵连到他自身。
此人已不足为虑,不过是警告一番还是日后找机会除去,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陈钧听完,顿时了然:
“弟子明白了。”
很显然。
顾长风若是检举,首先捅出来的就是叶归尘堂堂执事长老,竟然意图对内门弟子的动用私刑,以及他作为帮凶探听传递消息的罪行。
再加之叶归尘身死,他必然已经心惊胆战,守口如瓶明哲保身才是正理,哪还敢跳出来检举?
“好了。”
陈江河淡笑道,
“叶归尘这个隐患已彻底拔除,从今往后,你便可真正安心修行,无需再为此事耗费心神。刑堂若有人问你,你只需一概不知即可。”
有这样一位师父为自己遮风挡雨、料理首尾,实乃莫大的幸运,陈钧不由得深深一礼:
“弟子明白,多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