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平平无奇的竹杆,在盛时安手里仿佛有了魔力。
她甚至没怎么挑选位置,就站在离岸边最近的地方,动作随意地将那挂着肉块的棉线甩进水里。
线头带着饵料悠悠下沉,水面只漾开一圈极小的涟漪。
杜朗的眼睛盯着那根棉线,呼吸都忘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从锅里滋滋作响的小龙虾,转移到了盛时安和她手中的竹杆上。
周子睿停止了对杜朗的嘲讽,岑宛白她们也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美食,好奇地看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两秒
没到一分钟,那根没入水中的棉线,猛地向下一绷!
盛时安手腕一抬,动作干脆利落,没用什么力气。
一只个头硕大的青壳小龙虾便被轻巧地提溜出水面,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两只大钳子,水珠四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宋景元看着那只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桶里那几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钓上来的战利品,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而杜朗,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时安手里的虾,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扔在地上的那根买来的顶级碳素虾竿,和他那盒秘制饵料。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碎掉了。他不是输给了技术,也不是输给了装备。
他好象输给了玄学。
“噗嗤。”
陆嘉言没忍住,最先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象是按下了播放键,周子睿紧接着爆发出毫无顾忌的狂笑:“哈哈哈哈!大师!看见没?这就叫专业!老板这是降维打击!”
杜朗的脸彻底垮了,那神情不再是之前的涨红和不甘,而是一种被现实反复抽打后的茫然。
他整个人都蔫了,像只斗败的公鸡,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盛时安将那只小龙虾解下来,随手扔进桶里,看向几乎要原地石化的杜朗,有些无奈。
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证明一下这塘里的虾不挑食,结果好象把人打击得太狠了。
看他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盛时安叹了口气,走到旁边那块巨大的蓝色防水布前,抓住一角的绳子,轻轻一拽。
“哗啦啦——”
随着一阵水声,一个巨大的地笼被她从水里提了出来。
地笼里,密密麻麻的小龙虾挤作一团,受到惊动后疯狂地扑腾着,发出阵阵甲壳碰撞的声响。
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几十斤。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来老板早有准备。
盛时安指了指那个地笼,对杜朗说:“你自己钓太慢了,想要多少,这里拿吧。”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杜朗作为钓鱼佬最后的尊严。
他看着那满满一笼的虾,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水桶,终于认命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就不是来钓鱼的,是来渡劫的。
“五斤。”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
盛时安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麻利地给他称了五斤活蹦乱跳的虾,倒进盆里清洗。
杜朗付了钱,看着那盆即将属于自己的小龙虾,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想就此收手,拎着这买来的虾灰溜溜地走人,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又瞟向了水面。
不甘心。
他今天要是钓不上一只,他觉得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在等待盛时安加工的间隙,他鬼使神差地又走回水边,没有用自己那根被遗弃的碳素竿,而是拿起盛时安刚刚用过的竹杆。
他没再用自己的秘制饵料,从盛时安准备的饵料盆里捏了一块普通的肉块。
挂饵,抛竿。
他的动作不再有之前那种高手的潇洒和自信,反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盛时安正在锅里爆香葱姜蒜,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执拗的背影透着一股悲壮。
她忍不住笑了笑,随口开玩笑道:“行了,把我今天钓鱼的运气分你一点。”
杜朗没回头,只当她在说风凉话。
他象个雕塑一样盯着浮漂,心里已经做好了再次空军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被他盯得快要烧起来的竿稍,忽然轻轻地、试探性地点了一下。
杜朗浑身一震,眼睛瞬间瞪圆了。
动了!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死死握住鱼竿,手心全是汗。
他学着之前宋颂的样子,耐着性子等了几秒。
当浮漂猛地往下一沉时,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手腕用力向上一提!
一股清淅而沉甸甸的拖拽感从竿尖传来!
“中了!”
杜朗一声激动的欢呼。
他手忙脚乱地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龙虾提上了岸,那虾还不小,钳子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小心翼翼地把虾从钩子上解下来,放进自己那干净得能当镜子使的桶里。
桶底终于不再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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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杜朗感觉自己不是钓上来一只虾,而是挽回了整个钓鱼生涯的尊严。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周子睿乐了:“哟,大师开张了啊!恭喜恭喜!”
杜朗此刻也顾不上旁人的调侃,他看着桶里那只虾,咧开嘴傻笑起来,随即又立刻手脚麻利地挂上新的饵料,再次抛竿。
说来也邪门,自从盛时安那句玩笑话之后,杜朗的运气仿佛真的来了。
没过几分钟,他的浮漂又动了。
“又中了!”
又是一只!
这下,他彻底兴奋了。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容光焕发。他一杆接一杆,虽然不象盛时安那样秒上,但频率也相当可观,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能钓上一只。
他的小桶里,小龙虾渐渐多了起来。
他从最初的激动,到后来的狂喜,再到现在的享受,整个人都沉浸在久违的丰收喜悦中。
他甚至开始哼起了歌,完全忘了自己半小时前怀疑人生的窘迫模样。
“哈哈!看见没!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
他得意洋洋地对旁边路过的秦逸阳说。
秦逸阳推了推眼镜,看着他桶里那十几只虾,又看了看自己和宋颂合作钓上来的大半桶,非常诚实地“哦”了一声,走了。
杜朗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新的收获冲散。
就在他再次提竿,钓上一只大个头的母虾,兴奋地大喊“今晚加餐”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