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是这样看待事情发展的。
事情一开始进展迅速,直接进入了关键部分。
我的手机嗡嗡作响,紧接着,我就看到了老吴发来的视频。
看起来像是一场普通的预售活动,但我的……天赋,姑且这么说吧,却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些闪闪发光的宣传语,围绕“云顶华府”的炒作——这一切都是精心构建的假象。
那个家伙,那个舞者,他完全被催眠了。
一笔又一笔的贷款,全都是因为这种疯狂的“信仰”。
我称之为“信念幻象”,这是关键所在。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共识,而是人为制造的信仰。
然后苏沁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她的朋友阿凯,把他们的旅游资金都投进了这个项目。
他被蒙蔽了双眼。
她来找我,期待我给出答案。
而我知道真相。
我能看到其中的能量和谎言。
“这全都是信念的作用。”我告诉她,她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老吴和小郑正处于他们擅长的领域——挖掘真相。
老吴是个追踪者,他已经跟踪那个叫玄玑子的道士好几个月了。
共振波、一张地图……他发现了一些线索。
玄玑子有办法将人们的信念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
与此同时,小郑挖出了一些黑幕——流沙层,不稳固的地基。
此外,开发商和玄玑子之间还有一场赌博交易。
他把自己的身家都押在了这个骗局上。
我明白了。
玄玑子在利用人们的信仰,为自己谋取利益,利用他们的希望和绝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他正孤注一掷地虚张声势。
我们需要一个对策。
需要某种东西来打破这个信念体系。
老钟,那个老石匠,就是答案。
他跟我说起了“反词条”——用来打破幻象的概念,即利用苦难来粉碎假象。
他给了我一块沾有历史痕迹的青石,希望它能承载新的现实。
我用自己的血刻下了那些字。
我想让他们听到真相。
开盘前一晚。
我悄悄潜入建筑工地。
那里寒冷而寂静。
我埋下了石碑,努力压制自己的能量,以免引起那个道士和他的法阵的注意。
但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出现了——玄玑子——正在诵经,他的词条群像龙一样涌动。
他很强大,感觉一切都那么真实。
就在这时,那个界面出现了。
【静默之眼】……它连接上了,并且让我进行干预。
它给我提供了一条路,一条捷径。
但是……我不需要它。
我不想按下那个按钮。
我把目光从那幽灵般的显示屏上移开。
我有一个更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冷酷而确凿的真相,那是老吴理解这团乱麻所需要的证据,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而这就是我要利用的。
这仅仅是个开始。
言辙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亮起,老吴发来的视频几乎在同一秒开始播放。
画面摇晃,显然是偷拍。
镜头对准的是城南最炙手可热的新楼盘,“云顶华府”的开盘预告会。
现场人声鼎沸,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着巨大的沙盘,脸上是混杂着贪婪与憧憬的狂热。
但在言辙眼中,整个会场是另一番景象。
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词条群,如同璀璨的星河,悬浮在精致的楼盘沙盘上空。
它们熠熠生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龙脉所钟】、【贵不可言】、【一宅定运】!
这些词条并非静止,它们像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辉光,渗入每一个在场者的眉心。
镜头猛地一转,扫过人群。言辙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个穿着街舞团团服的年轻人挤在最前面,为首的正是苏沁舞团的王牌舞者,阿凯。
他双眼赤红,神情亢奋得近乎癫狂,仿佛看到的不是冰冷的模型,而是通往人生巅峰的天梯。
他面前,一个销售正递过一份文件,阿凯毫不犹豫地抓起笔,飞快地在末页签下自己的名字。
言辙指尖微动,画面恰好定格在贷款协议的额度上——未来五年全部的演出收入,作为抵押。
这不是共识,这是编织。
言辙的眼神冷了下去,这不是市场自发形成的价值认可,而是有人以精神力为笔,以无数人的贪欲为墨,强行编织出的“信念幻象”。
他刚收起手机,工作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撞开。
苏沁冲了进来,平日里飒爽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惶,声音都在发颤:“阿凯疯了!他把我们下个月全国巡演的定金,还有他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押进去了!他说,只要能抢到一套云顶华府的房子,我们舞团就能一步登天,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她几步冲到言辙面前,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和一丝绝望的希冀:“会场里那些……那些金色的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能看见?”
言辙沉默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他最终缓缓点头。
“那不是风水,是骗局。”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有人在用‘信念’当墨水,给整座楼盘写一篇价格不菲的广告。”
话音未落,工作室的另一扇门打开,戴着老花镜的老吴走了进来,他将一卷手绘地图在桌上摊开,神情凝重。
“我跟踪那个叫玄玑子的道士三个月了。”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和箭头,全部指向城南“云顶华府”那片地块。
“我发现一个规律,只要玄玑子在附近做法,那片地的‘气场’就会发生剧烈变化。我用便携光谱仪测过,空气中会产生一种微弱但频率极其稳定的共振波——和大型寺庙里上千人同时诵经时产生的频率几乎一致。”
老吴压低了声音,凑近言辙:“这道士不简单,他不是在装神弄鬼。他有办法,能让人的‘相信’,直接变成‘真实的感官体验’。”
言辙闭上双眼,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过。
他正在剥离这片空间中残留的精神印记,像一位高明的猎人,在无形的风中捕捉猎物的气息。
很快,一段被反复强化、循环播放的信念流被他精准地捕捉到——
【此地生贵子,此宅旺三代】。
这股信念流坚韧而粘稠,层层叠叠,像是被无数双手反复打磨过的丝线,细密地交织在一起。
言辙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背后至少汇聚了上千人日夜不休的情绪供养,他们的希望、焦虑、贪婪……都成了这幻象的养料。
“叮。”
角落里,负责情报搜集的小郑电脑发出一声轻响。
他脸色煞白地转过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辙哥……我、我查到了。我托人从档案库里调出了‘云顶华府’最初的用地审批记录,原始的地基勘探报告,被人用高权限篡改替换掉了。”
他将一份扫描文件投到主屏幕上,指着其中一行数据:“报告显示,那块地……实际地质是流沙层,承重严重不足。按照这个标准,盖高层住宅,就是拿人命开玩笑!”
“还有更糟的。”小郑吞了口唾沫,点开了另一份加密文件,那是一份私人协议的截图,“开发商和玄玑子签了一份对赌协议——如果‘云顶华府’不能在开盘一个月内清盘,玄玑子不仅分文不取,还要赔偿开发商五个亿的营销损失。”
工作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言辙忽然冷笑一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所以,他不是在做法,他是在赌命。”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用上千个家庭的未来,无数人的信仰,去给自己惨淡的赌局,加上一道必胜的杠杆。”
次日,言辙独自一人来到了城西的老钟石坊。
古旧的院落里,敲击石头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满身石屑的老钟停下手里的活计,皱眉看着言辙递过来的图纸。
“你想用‘反词条’去撞那个‘信念体’?小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虚假的梦,得用真实的痛才能戳破。”
言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人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布满灰尘的库房深处。
他吃力地抱出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石材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这是从明代古城墙地基里挖出来的,这块石头,吃过战乱、挨过饥荒、见过无数次生离死别。只有它,才能承载你那‘破妄’的念头。”
言辙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那血液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的控制下,开始在粗糙的青石碑面上游走、篆刻。
血痕深入石理,两个冰冷而残酷的词条渐渐成型——
刻完最后一个笔画,言辙脸色微微发白。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微弱的灰色光晕。
那是他的伙伴小灰曾经捕捉到的,那些被玄玑子用强大念力强行“删除”和“屏蔽”掉的声音残响——无数个深夜里,被其他虚假楼盘欺骗过的购房者,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的回响。
他将这团承载着绝望与痛苦的残响,缓缓按入石碑的中心。
石碑轻轻一震,仿佛一颗冰冷的心脏开始跳动。
开盘前夜,月黑风高。
言辙如同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云顶华府”的工地。
他避开所有监控和巡逻的保安,来到灯火通明的主楼之下。
他没有动用任何工具,双手如同锋利的钻头,轻易地刨开坚硬的土地,在主楼地基之下三尺处,将那块刻着血字的石碑稳稳埋入。
做完这一切,他闭上双眼,将自身的精神波动剥离、收缩到极致,像一颗沉入深海的石子,不带起一丝涟漪。
他知道,玄玑子的“聚念阵”已经覆盖了整个工地,任何一丝异常的精神活动都会被立刻察觉。
就在他确认无误,准备悄然撤离时,一股庞大而压抑的气息从高处笼罩而下。
言辙猛地抬头。
远处最高的塔吊顶端,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缓步走来,如履平地。
月光下,玄玑子身穿道袍,须发皆白,手中拂尘轻轻一扬,口中低声诵念,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言辙的耳中:
“信我者,得福地。”
刹那间,整片楼盘上空,那原本缓缓流转的词条群陡然沸腾!
【龙脉所钟】【贵不可言】【一宅定运】……无数个虚幻的词条疯狂涌动、汇聚,最终竟凝聚成一条肉眼不可见、却在精神感知中威严无比的无形巨龙,盘踞在楼盘之上,龙首低垂,俯瞰着这片即将收割无数财富与命运的土地。
也就在这一刻,言辙的视野中,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半透明的镜面悄然浮现。
镜面中央,一行熟悉的字迹清晰可见:【静默之眼·主程序——已连接】。
紧接着,那行字猛地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全新的、带着冰冷质感的询问:
【检测到大规模信念操控——是否介入?
言辙的目光从高处不可一世的玄玑子,移到视野中那行冰冷的文字上,眼神深邃。
幻象终究是幻象,而戳破幻象最有利的武器,从来不只有一种。
他的指尖微微颤动,一个更加直接、也更加致命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需要一份证据,一份能让这场狂热的盛宴,在开场前就戛然而止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