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风寨,像头伏在险谷里的困兽。山风卷着碎石枯叶砸在寨墙上,噼啪响。零星火把在风里明灭,照着值守士兵又困又警剔的脸。这里是东阳王辖地边缘的隐秘屯粮据点,地势易守难攻——寨里不光囤着够万人私军吃一年的灵谷,堆着海量低阶灵材,更是东阳王部分藩王气运暗中锚定的实物节点。
寨主熊烈是筑基后期修为,生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他曾是东阳王亲卫队副统领,只因性情暴戾、贪杯误了大事,被贬到这儿看粮仓,一待就是三年。刚巡完夜回聚义厅,他抓起桌上半坛烈酒猛灌一口,辛辣液体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邪火。
“妈的!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天天对着发霉粮食和一群废物!”他把酒坛往桌上重重一顿,震得碗碟乱跳,“王爷早把老子忘到后脑勺了!”
旁边心腹小头目赶紧凑上来讨好:“寨主息怒,王爷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您,那是信得过您……”
“信个屁!”熊烈不耐烦地打断,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窗外浓黑的夜,“守在这穷山沟里,能立什么大功?老子……”话没说完,他眼角馀光瞥见寨外山林边,几道比夜色还深的影子飞快晃了下,没半点声响。
“恩?”熊烈酒意醒了大半,一股莫名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窜,“刚才外面……啥东西?”
小头目满不在乎:“估计是山里饿急了的狼崽子吧?这地方除了咱们,连个……”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钻心的阴冷掐断了。
没半点征兆,整座黑风寨被一层极淡却黏得要命的灰白色雾气裹住。那雾既不是水也不是烟,碰着就象冰针扎进骨头,还裹着无数细碎、扭曲,满是痛苦和怨恨的嘶嚎,直往每个人识海里钻!寨墙上的士兵全抱着头惨叫,眼前全是幻象,心里最害怕的画面翻江倒海似的冒出来,灵力运转瞬间乱了套,手里火把的光被雾气贪心地吞掉,只能照亮身前三尺地。
“敌袭——!”一个打过仗的老兵勉强压下神魂象要裂开的疼,拼尽全力喊出声,声音却吓得变了调。
可杀戮的风暴已经来了。
灰雾刚起来,几道身影跟鬼魅似的从山林阴影里猛冲出来!领头的人身形壮得象座山,穿玄色轻甲,手里拎着柄门板大的玄铁重刀,正是石虎。他双眼通红,吼声震得山谷都晃:“玄甲军!跟老子冲!砸了他们!夺粮仓!”
“冲!砸了他们!”三百名玄甲军修士齐声应和,个个气息精干、配合默契,像道决堤的玄色洪流,瞬间撞垮了那段不算结实的木栅栏——“咔嚓!”碗口粗的木头断成两截,木屑裹着铁钉乱飞,深深钉进旁边寨墙里。
石虎冲在最前面,重刀劈出去,刀风压得方圆三丈内的草木全趴了下去。一个刚举起弓弩的士兵,连人带弩被劈得飞出去,护体灵光跟纸片似的碎了,鲜血洒在冰冷石板上。
寨里一下乱成一锅粥。士兵们被阵法搅得心神不宁,动作慢得要命,根本没法组织象样的抵抗。玄甲军却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刀锋上隐隐绕着淡金色的混沌微光,劈砍时不停侵蚀、打散敌人的灵力防御,干脆利落地收割性命。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灵力爆鸣声,混着引魂阵里冤魂的嘶嚎,凑成了支死亡曲子。
熊烈眼睛都要瞪裂了,最后一点酒意全被惊怒冲没。他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九环金背大刀,刀身上腾起火焰:“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到你熊爷爷地盘撒野!弟兄们,跟老子杀……”
一道淡金色的剑气,没声没响却快得象闪电,从他侧后方袭过来,又快又利,还带着种能调和万物又能分解万物的怪道韵,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得“嘶嘶”响。
熊烈好歹是筑基后期修士,生死关头靠本能猛地往旁边一滚。剑气擦着他脖子飞过去,带起的劲气还是在他颈侧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几缕头发断了,还把他身后一张结实的铁木桌案悄没声地穿了个洞,断面光得象镜子!
他吓得回头,心脏狂跳——只见楚玄不知啥时候跟鬼魅似的站在聚义厅门口,穿件玄衣,身上没沾半点灰,神色平静得很,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得象万年寒星,正盯着他,跟看个死人似的。
“楚…楚玄?!”熊烈认出了来人——东阳王早把这人的画象传给手下,下令见了就杀。他心里又惊又怕,对方不是该在青风郡吗?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跑到东境边缘?还有这诡异阴冷的阵法!
“东阳王的手伸得太长,沾了不该沾的血。”楚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压过所有嘈杂,传到熊烈耳朵里,“我只好来帮他……剁了这只手。”
他并起手指当剑,第二道淡金剑气又点了出去,“嗡”的声更响了。
熊烈吼了一声,压下心里的怕,把全身灵力都灌进九环大刀里。赤红火焰“腾”地涨起来,把他周身照得跟火神降世似的,使劲朝着那道看着弱不禁风的剑气劈过去!他心里暗骂东阳王不公平,把自己贬到这没灵脉撑着的破地方,连个象样的防御阵法都弄不了,不然哪会这么被动!
轰——!
气劲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震得耳朵疼的巨响!赤红火焰和淡金光芒疯狂地互相啃噬、抵消。熊烈脸上的凶笑瞬间僵住——他只觉得一股没法挡的、带着分解和调和意思的怪力量,顺着骼膊经脉猛冲进来,自己苦修多年的火属性灵力,竟跟冰雪碰到滚水似的飞快化了!灼热的反噬力往回冲,他虎口裂了,鲜血直流,九环大刀“哀鸣”着脱手飞出去,“当啷”砸在地上。整个人跟跄着退了十多步,一口滚烫的血混着内脏碎片喷出来,脸一下变得灰扑扑的。
“混沌蚀灵……王爷说得没错!这到底是啥鬼力量!”熊烈眼里满是绝望和不敢信,对方的灵力好象天生就克他的火法。
楚玄没给他喘口气的机会,身形一晃,跟瞬移似的冲过去,指尖的混沌光芒聚得紧紧的,直往他丹田要害点——要彻底废了他的修为。
就在这时候,意外突然来了!
角落里一个看着重伤昏迷的黑风寨修士,眼里猛地闪过一丝决绝和怨毒。他偷偷捏碎了枚血色玉符,整个人跟吹气球似的鼓起来,变成道血影,带着筑基中期修士自爆全部修为的恐怖能量,猛冲楚玄后心!原来这是东阳王安插的死士!
“玄主小心!”一直待在战场边上,用神识盯着全场、偶尔出声提醒石虎避开陷阱的苏文,失声喊了出来。
楚玄皱了下眉,却没回头。不远处正带着人猛攻粮仓的石虎,吼了一声,竟把手里的重刀当标枪似的使劲扔出去!重刀裹着吓人的力气和石虎狂暴的气血,后发先至,准准地穿过那死士的胸膛,把他死死钉在几丈外的墙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血光裹着狂暴的灵力四处冲,把那面墙炸得粉碎,烟尘弥漫。石虎也被爆炸的馀波震得气血翻腾,闷哼了一声。
而楚玄的手指,已经点在了因为死士突袭、分了点神的熊烈丹田上。
“呃啊——!”熊烈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丹田气海跟被戳破的气囊似的,修为飞快流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眼里只剩彻底的绝望和灰暗。
楚玄看都没看变成废人的熊烈,快步走进最大的那座粮仓。他的混沌道基正在剧烈颤动,和仓库深处某种同源、却更精纯、更庞大的气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