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古修士洞府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且混杂着淡淡腐朽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残馀灵力波动。
眼前是一条宽阔却幽深无比的青石信道,笔直地通向黑暗深处,仿佛没有尽头。信道两侧的石壁斑驳古老,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壁画与符文,大多已残缺不全,却仍能感受到昔日的玄奥与威严。顶部镶崁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月光石,只有零星几颗还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脚下丈许之地。更深处则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神识探入其中,竟也受到不小的压制,难以极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只有身后入口处传来的、其他修士队伍进入时的轻微脚步声和低语声,以及更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何物发出的窸窣声响,反而更衬得此地诡异非常。
先前进来的那些队伍,此刻大多已不见踪影,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朝着信道深处疾行而去了,唯恐落后于人。
林风三人停在入口内数丈处,稍作适应。李正源取出一颗照明用的萤石,柔和的白光驱散了身旁一小片黑暗,让他稍感安心。黑蝎则目光闪铄地打量着前后幽深的信道,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的气味。
“家主,这信道…”李正源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丝紧张。
“莫急。”林风神色平静,双眸之中隐有淡金流光转动,远超同阶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感知着周遭的一切。信道内残留的禁制力量虽然微弱,却依旧遍布各处,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若不小心触发,虽未必致命,却也足够麻烦。更深处,似乎还有某种更隐晦的波动。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两侧,勿要轻易触碰任何东西。”林风沉声吩咐,当先迈步,不疾不徐地沿着信道左侧向前行去。他的步伐看似寻常,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地面上某些不易察觉的灵力节点和墙壁上一些可能触发机关的符文。
李正源连忙紧跟其后,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黑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林风如此谨慎且似乎能看破些虚实,也收敛了几分随意,默默跟上。
信道漫长而寂静,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环境中轻轻回荡。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壑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矗立着三尊高达两丈、浑身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而成的狰狞傀儡!它们形似人形,却生有三头六臂,每只手臂都持着不同的兵器:刀、剑、斧、锤、盾、索,虽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关节处也有些锈蚀痕迹,但那冰冷的金属躯体和空洞的眼窝,依旧散发着令人心寒的煞气。
而在三尊傀儡身后,石窟的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三条截然不同的岔路!
左边一条,狭窄徒峭,向下延伸,寒气森森,隐约有水流之声传来。
中间一条,最为宽阔平整,似乎通往主脉,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右边一条,蜿蜒曲折,向上攀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草木清香。
此刻,石窟内已有两三支先到的队伍,他们并未贸然选择信道,而是紧张地与那三尊傀儡对峙着,或者说,在观察试探。显然,这三尊傀儡绝非摆设。
“是守卫傀儡!”黑蝎低呼一声,眼中露出忌惮之色,“看这制式和残留的灵压,怕是二阶水准,不好对付!”
他的话音未落,似乎是因为闯入者的气息达到了一定数量,那三尊静止不动的傀儡猛地一震,复盖全身的灰尘簌簌落下,它们空洞的眼窝中猛地亮起猩红色的光芒!
“嗡——!”
低沉的嗡鸣声自傀儡体内传出,它们僵硬地转动着头颅,猩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石窟内的所有生灵!
“戒备!”林风低喝一声,瞬间法力暗运。
离得最近的一支由四五名炼气后期修士组成的小队首当其冲。那三头六臂的傀儡其中一头转向他们,一条手臂猛地挥动,那柄沉重的金属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悍然劈下!
“快挡!”那几名炼气修士骇然失色,慌忙祭出各种防御法器和灵罩。
轰咔!
灵光破碎,法器哀鸣!巨斧以摧枯拉朽之势劈碎了所有防御,为首那名炼气九层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连同护身法器一起劈成了两半!鲜血内脏溅了旁边同伴一身!
“师兄!”
“逃啊!”
剩馀几人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什么,惊恐万状地向后逃窜。那傀儡并未追击,只是缓缓收回巨斧,猩红的目光扫视全场,充满了冰冷的警告意味。
石窟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寒意。一斧之威,轻易斩杀炼气九层!这傀儡的实力,绝对达到了筑基期!而且这里有三尊!
青岚宗和阴煞叟的队伍也到了,见状纷纷停下脚步,脸色凝重,不敢轻举妄动。硬闯显然不明智,这三尊傀儡守在此地,分明是要逼迫来人做出选择。
“看来,得选一条路走了。”阴煞叟那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目光扫过三条岔路,最后定格在中间那条宽阔信道上,桀桀一笑,“老夫便选这条坦途吧!”说罢,他袖袍一拂,一股黑风卷起身旁两人,并非直接冲向信道,而是猛地攻向守卫在中间路口的那尊傀儡!
那傀儡立刻挥动刀剑相迎,煞气与金属碰撞声炸响!趁此机会,阴煞叟身法如鬼魅,巧妙地避过傀儡的正面拦截,一个闪身便窜入了中间信道深处,那傀儡竟也未离开岗位追击,只是恢复原位,猩红目光死死盯住洞口。
“我们走左边!”青岚宗那位筑基执事见状,立刻做出决定,带领弟子结阵,如法炮制,吸引左边信道傀儡的注意力后,迅速冲入了寒雾缭绕的向下信道。
其馀几个较小队伍也纷纷效仿,各施手段,有的选择了右边,有的跟着青岚宗去了左边。
“林道友,我们选哪边?”黑蝎看向林风,语气有些急切,“右边那条路有药香传出,说不定通往灵药圃或者丹房!”
李正源也看向林风,等待他的决断。
林风目光锐利,快速扫过三条信道和那三尊重新归位的傀儡。中间信道看似坦途,却给他一种最深的不安感;左边水路,寒气重,或许有特殊灵材,但风险未知;右边药香…确实诱人,但往往机遇也伴随着更大的危险。
“走右边。”林风很快做出决定。他对自己的实力和手段有自信,药香意味着可能的巨大收获,值得一搏。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守卫右边信道的那尊傀儡,其动作似乎比另外两尊略显迟缓一丝,或许是因年代久远,此处机关略有损耗。
“好!”黑蝎闻言大喜。
“李老,你以防御为主,牵制即可。黑蝎道友,你攻其左侧关节。我来主攻!”林风迅速安排战术。
“是!”两人应声。
下一刻,三人同时发动!李正源祭出龟甲小盾,护在身前,同时打出土系缠绕术法,干扰傀儡步伐。黑蝎怪笑一声,身影一晃,数道淬毒的乌光直射傀儡左腿膝关节处,发出“叮叮”的脆响。
那尊三头六臂傀儡立刻被激活,猩红目光锁定三人,六臂兵器挥舞,就要攻来!
就在这一瞬,林风动了!他并未施展大威力的金光斩,而是并指如剑,体内雄浑的液态真元奔涌,指尖凝聚出高度浓缩的土黄色灵光,看准傀儡因被牵制而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其胸前一块看似护心镜般的能量内核与躯体的连接处!
“破!”
嗤!
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穿透性力量的土黄色指风疾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处连接缝隙!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淅的碎裂声响起!那傀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挥舞的兵器僵在半空,眼窝中的猩红光芒剧烈闪铄了几下,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轰然跪倒在地,彻底停止了活动,变成了一堆真正的废铜烂铁!
李正源和黑蝎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林风竟能如此精准快速地找到这傀儡的弱点并一击破之!这眼力、这判断、这对力量的精准控制…
林风面色不变,心中却暗道侥幸。若非他神识强大,又修炼《九转玄功录》后对灵力感知极其敏锐,也难以瞬间洞察这处因岁月侵蚀而变得脆弱的节点。
“走!”他低喝一声,毫不耽搁,率先掠入那蜿蜒向上的右侧信道。李正源和黑蝎连忙跟上,黑蝎在经过那瘫痪的傀儡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惊疑。
三人身影迅速消失在弥漫着淡淡药香的信道之中。
而他们身后,那尊被巧妙破去的傀儡,以及另外两条信道入口前依旧煞气腾腾的守卫,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后来者:机缘之路,从来都是危机四伏,唯有实力与智慧并存者,方能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