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祖王擎天出关的消息,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一夜之间便席卷了整个平遥县的上层圈子。那股毫不掩饰的、属于炼气八层巅峰修士的磅礴威压,虽只惊鸿一现,却足以让所有感知到的人心神剧震,暗自凛然。
原本因林家崛起和李家联盟而有些微妙动荡的县城势力格局,瞬间再度凝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柳絮巷那个小院,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翌日,正午刚过。
柳絮巷口,原本还有三两个散修在低声交谈,忽见巷口走来一行人,气氛瞬间凝滞。
为首者,正是王雄。此刻他一扫往日阴郁,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倨傲、残忍与兴奋的神情。他身后跟着四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王家护卫,修为皆在炼气四层,按刀而行,步伐整齐划一,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
这一行人径直来到林家小院紧闭的院门前,毫不客气地“咚咚咚”重重叩响门环,声响刺耳,打破了巷道的宁静。
院内,石峰与韩锋早已警觉,一左一右立于门后,手按法器,神色凝重。陈晚秋抱着林昊,与张婶、赵老伯迅速退入主屋,通过窗棂紧张地向外望去。
林风自静室中缓步走出,面色平静,眸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寒。他早已通过神识感知到了门外的一切。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对石峰微一颔首。石峰会意,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院门。
门外,王雄看到院内的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却并未立刻发作,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以灵檀木为轴、灵蚕丝为帛的卷轴,唰地一声展开,朗声宣读,声音灌注了灵力,清淅地传遍小半个柳絮巷:
“奉王家老祖法旨:谕林家林风知悉!”
“尔一介散修,侥幸得获机缘,不思韬光养晦,反恃此扰乱坊市,窃夺我王家基业,更勾结外姓,屡犯我族威严!罪证确凿,不容宽赦!”
“然,老祖念尔修行不易,心存仁念,特予尔最后一次机会:即刻交出所有丹药符录之配方秘技,献上尔所获之完整机缘,并率尔全家,立下心魔大誓,永世臣服于我王氏门下,为奴为仆,不得有违!”
“若尔识时务,肯诚心归附,我王家可保尔等性命无虞,并赐尔一份前程。如若不然…”
王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充满杀意:“…便是自取灭亡!届时老祖亲临,必将尔等碾为齑粉,踏平此院,鸡犬不留!一切所得,尽归我王家所有!”
“限期一炷香!是生是死,尔等…自决!”
宣读完毕,王雄将那份卷轴如同丢垃圾般,随手掷于门前地上,双手抱胸,冷笑地看着院内的林风,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身后的四名护卫同时上前一步,炼气中期的灵压混合着杀气弥漫开来,压迫感十足。
巷子远处,一些胆大的散修和邻居远远窥探,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和那最后通谍的残酷内容,无不色变,禁若寒蝉。
石峰和韩锋脸色铁青,额头青筋跳动,握紧了手中法器,护在林风身前,如临大敌。屋内的陈晚秋更是脸色煞白,紧紧抱住了懵懂无知却似乎感受到紧张气氛而有些不安的林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风身上。
只见林风缓缓走上前,目光扫过地上那卷代表着屈辱与奴役的“法旨”,又抬眼看向门外趾高气扬的王雄等人。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愤怒或恐惧,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寒。
他并未去看那卷轴,而是直视王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去告诉王擎天。”
“我林风,虽出身微末,却也知道何谓道心,何谓尊严。”
“炼丹制符,是我林风的本事;所得机缘,是天道予我之馈赠。王家欲强取豪夺,以势压人,恕我…难以从命。”
“为奴为仆?”林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我林风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恩师,却绝不会跪你王家这等巧取豪夺、仗势欺人之辈!”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想要我的东西,想要我林风低头…”
“让他,自己来拿!”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风屈指一弹,一缕凝练至极的火星精准地落在那卷灵蚕丝卷轴上。
“嗤——”
卷轴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小团跳跃的火焰,不过片刻便化为灰烬,被风一吹,消散无踪。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王雄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暴怒与狰狞!他万万没想到,在林家老祖亲自施压、大军即将压境的此刻,这林风竟敢如此强硬!竟敢焚毁老祖法旨!
“好!好!好!”王雄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杀机爆涌,“林风!这是你自找的!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老祖来取你狗命,踏平你这狗窝吧!我们走!”
他狠狠瞪了林风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猛地一挥手,带着四名护卫转身离去,背影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杀意。
院门缓缓关上。
门外,是即将到来的滔天骇浪。
门内,林风转身,面对脸色苍白的家人和护卫,目光沉静如水,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
“晚秋,带昊儿和张婶、赵伯进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石峰,韩锋,检查所有预警符录和防御工事。”
“这一关,我们…一起过。”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简洁的安排和最坚定的决心。
最后通谍已被焚毁,退路已然断绝。
图穷匕见,唯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