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选在一个天清气朗的午后。柳絮巷甲七号小院那扇寻常的木门上,罕见地粘贴了一张崭新的、笔触略显生涩却透着喜气的红纸“囍”字,这是林风亲手所绘,也是这小院唯一能寻到的喜庆装饰。
院内,正屋的门敞开着,里面依旧空旷,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地面中央铺着一块洗净的旧布权当红毯,上方墙壁上悬挂着一个稍大的“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布置,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
宾客寥寥,仅有左邻赵朴、右舍孙婆婆,以及坊市里与陈晚秋相熟、有过几次固定交易的一位姓王的杂货摊主。三人皆是平日常见的打扮,并无特意盛装,只是脸上都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他们被引到院中仅有的几张用树桩和木板临时搭成的“座椅”上。
没有鼓乐喧天,没有高堂在座,更没有繁文缛节。
时辰一到,林风与陈晚秋便从厢房和主屋走出。林风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布袍,这是他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服。陈晚秋则穿着一件素雅的浅粉色衣裙,虽非嫁衣,却也整洁簇新,乌黑的秀发简单绾起,插着一根林风前几日悄悄买回的、最普通的木簪,脸上薄施脂粉,眸光清亮,带着一丝新嫁娘特有的羞涩与坚定。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一同走到院中那简陋的“囍”字下,面向几位来宾。
孙婆婆辈分最高,自然成了主婚人。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温和却清淅:“今日,林风道友与陈晚秋姑娘,情投意合,愿结为道侣,共参大道,互扶一生。天地为证,邻里为鉴。你二人可愿?”
林风转身,面向陈晚秋,目光沉静而庄重,一字一句道:“我林风,愿与陈晚秋结为道侣,此生相携,不离不弃。”
陈晚秋迎着他的目光,脸颊微红,眼中却毫无尤疑,声音清淅而坚定:“我陈晚秋,愿与林风结为道侣,甘苦与共,生死相随。”
没有三拜,没有交换信物(那根木簪早已戴在她发间)。最简单的誓言,在此刻却重若千钧,清淅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好!好!”孙婆婆连连点头,脸上皱纹都笑开了花,“礼成!往后便是夫妻了,要好生过日子,互相体谅,共同精进!”
赵朴和那王摊主也一同笑着拱手:“恭喜林道友!恭喜陈姑娘!”
礼既成,便是简单的宴席。所谓的“宴席”,不过是主屋那张破旧木桌上摆放的几样东西:一壶孙婆婆带来的、自家酿的清淡果酒,几盘街市买来的普通干果蜜饯,以及——林风特意炼制的一炉、品相稍好些的辟谷丹,权当是“喜饼”了。
众人围坐,斟上果酒,以丹代饼,言笑晏晏。话题无非是恭贺新禧、祝福未来,以及一些坊市间的趣闻琐事。气氛算不上热烈,却充满了市井邻里间特有的质朴温情。
孙婆婆拉着陈晚秋的手,低声嘱咐着些为人妻、持家过日子的体己话。赵朴则与林风聊着修炼上的些许心得。那王摊主则笑着表示,日后林家符录丹药若有出品,定要优先给他供货。
宴至薄暮,宾客便识趣地告辞离去,留下这对新人独处。
院中重归寂静,夕阳的馀晖将那两个并立的身影拉得很长。红纸“囍”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林风握住陈晚秋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虽无洞房花烛的旖旎,却有相濡以沫的踏实。
“往后,对外便可称‘林家’了。”林风轻声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的改变,更意味着一个最小单位的、真正意义上的家庭,在这修真界的底层,正式诞生了。他们不再是两个孤零零的个体,而是一个紧密的、需要共同对外、共同承担风雨的整体。
陈晚秋用力回握他的手,眼中闪铄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为人妻的责任感。
小小的院落,简单的仪式,却标志着一段全新人生的开始。前路或许依旧艰难,但从此,风雨同舟,有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