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没有丝毫停留,更不敢回头去看那刘管事是否成功采到了“霜纹草”,或是发现自己被骗后是何等暴怒。他沿着预先观察好的、远离山谷营地且植被茂密的小径,发足狂奔。
炼气一层的修为在此刻提供了些许助力,让他脚步更轻快,气息更绵长。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将灵泉带来的那点微弱气力催谷到极致,同时不断利用地形隐藏身形。
他必须赶在刘管事发现被骗、暴怒追来之前,找到那个被放走的少女,并带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根据他对那两名护卫往返时间的估算,以及刘管事下崖采摘所需的时间,那少女应该刚被放出不久,而且大概率会朝着远离营地的方向逃跑。
他一边疾行,一边将微弱的感知力扩散开来,仔细捕捉着山林间的动静。
果然,在奔出约莫一里多地后,他敏锐地听到侧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以及草木被急促拨动的沙沙声。
找到了!
他立刻调整方向,循声追去。
很快,一个跟跄奔跑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那个少女!她身上的绳索似乎已被解开,但依旧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的布条也未取下,跑得跌跌撞撞,衣衫被树枝刮破,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和淤痕,看起来狼狈而又脆弱。
她显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惊恐地回头一瞥,看到林风追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交易有变或是来了新的追兵,拼尽全力想要加速,却脚下一软,猛地向前扑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为双手被缚而难以发力,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林风迅速赶到她身边,低声道:“别怕!是我!刚才那个…卖药的!我是来帮你的!”
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带着一丝急切。
少女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极度的恐惧。她认出了林风,正是那个突然出现、似乎中断了交易的少年。但她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更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林风没时间多做解释,山林深处随时可能有变。他快速蹲下身,一边警剔地环顾四周,一边低声道:“我没骗那管事,他暂时被我支开了,但很快会发现上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你想活命,就相信我!”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或许是林风眼中那抹与她同样落魄却异常坚定的光芒让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信任,少女眼中的极度惊恐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孤注一掷的顺从。她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只是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斗。
林风见状,立刻伸手,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了反绑双手的绳子和勒嘴的布条。
绳索松开,少女白淅的手腕上留下了深红色的勒痕。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疼痛的手腕,看向林风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戒备和茫然。
“能走吗?”林风急促地问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少女尝试着站起来,但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捆绑、惊吓和奔跑,双腿发软,又是一晃。林风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触手之处,手臂冰凉而纤细。
少女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缩回手,但总算勉强站稳了。她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燃起了一点求生的火焰。
“跟紧我!”林风不再多言,选择了一条最为隐蔽、通往平遥县城方向但绝非官道的小路,当先走去。
少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恐惧,跟跄却又顽强地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山林间快速穿行。林风在前开路,不时警剔地回头确认少女是否跟上,并顺手用树枝扫掉他们经过的痕迹。少女则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跟着,尽管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却没有叫一声苦,更没有拖慢速度。
中途,林风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愤怒的长啸,似乎还夹杂着刘管事暴怒的吼声!他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上当,追兵可能马上就来!
“快!”他低喝一声,速度再次加快,同时毫不尤豫地引动灵泉,含了一小口在嘴里,瞬间恢复了些许体力,也分了一丝精力关注着身后少女的状态。
少女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可怕的咆哮,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恐惧再现,但求生的欲望让她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竟然硬生生跟上了林风加速的步伐。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在山林间亡命奔逃。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直到远远能看到平遥县城那模糊的轮廓,林风才敢稍微放缓脚步。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
少女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全靠意志力在支撑,每一步都摇摇晃晃。
林风看了看她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又看了看远处已然在望的县城,心中稍安。刘管事那些人再嚣张,也不敢轻易在县城内大规模搜捕。
他带着少女,没有走城门,而是绕到城墙一处相对破损、无人看守的角落,趁着夜色掩护,费力地攀爬了进去——炼气一层的修为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能轻松翻越,甚至还能拉一把几乎脱力的少女。
进入城内,熟悉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嘈杂,却带来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少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林风及时扶住。
“暂时…安全了。”林风低声道,声音也带着一丝疲惫,“你…还能走吗?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落脚。”
少女虚弱地点点头,依靠着林风的搀扶,勉强站立。
林风扶着她,没有走向自己那间已然暴露的窝棚,而是凭借着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行,最终来到了他之前租住过一夜的那间大通铺客栈附近。
但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附近找了一条更黑暗、更无人的死胡同,让少女先靠在墙边休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千万不要出声,我很快回来。”林风叮嘱道,眼神严肃。
少女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点了点头,眼中依旧充满了不安,但比之前多了几分依赖。
林风快速离开,他需要再去弄点吃的,并且…他需要换个地方。大通铺人多眼杂,带着一个明显来历不明的少女太过显眼。
他先是去熟悉的摊档买了几个最便宜的黑面馍馍和一点咸菜,然后绕到窝棚区远处,找到了另一个看起来更破旧、管理更松懈的“赁”处,同样是一个老年散修看管。这次,他直接花费一百文钱,租下了一个相对独立、但也更加破败的小柴房一个月,拿到了钥匙。
做完这一切,他才返回那条死胡同。
少女依旧蜷缩在原地,听到脚步声,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是林风回来,才松了口气。
“走,带你去个地方。”林风将还温热的馍馍塞给她一个,然后扶起她,朝着新租的柴房走去。
柴房很小,里面堆着些破烂杂物,只有一张用木板搭的简易床铺,上面铺着些发霉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条件比窝棚还差。
但对于刚刚从地狱边缘挣扎出来的少女而言,这里却仿佛是天国。
林风关上门,用一根木棍从里面抵住。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暂时…就住这里吧。”林风指了指那张破床,“虽然条件差,但应该安全。”
少女站在门口,看着这间无比简陋、甚至称得上肮脏的柴房,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救了她、同样衣衫褴缕却眼神明亮的少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带着哽咽的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