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馀下林风悠长而缓慢的呼吸声。他盘膝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五心朝天，姿势是从那本破烂《基础符录图解》附带的粗浅引气法门中学来的，虽简陋，却也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唯一能系统引导灵气的方法。
持续饮用灵泉带来的好处日益显现。这具身体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奄奄一息、经脉淤塞的乞丐躯壳。气血日益充盈，四肢百骸通畅，肌肤下隐隐透出健康的润泽。窝棚所在的位置虽仍在贫民区，但已靠近边缘，能从远处主城区弥漫过来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天地灵气。
日复一日的制符，不仅锻炼了他的精神力，更让他对那丝因灵泉而滋生、盘踞于丹田的微弱气感，有了越来越清淅的掌控。绘制符录时，需引导这丝气感注入笔尖；疲惫时，灵泉能快速滋养恢复它。这气感，便是灵力最原始的雏形。
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或许是连日来的疯狂制符耗尽了心神，物极必反；或许是灵泉对身体的改善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又或许，仅仅是水到渠成。
当他再次结束一轮绘制，饮下灵泉，惯例性地尝试运转那粗浅的引气法门，以期尽快恢复消耗的精神与那丝气感时——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蓦然降临。
他的心神在那一刻变得异常空明宁静，仿佛被拭去尘埃的明镜。外界窝棚的冰冷、远处隐约的犬吠、甚至自身呼吸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淡化。
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的海洋，但又无比清醒。
就在这片深邃的宁静中，他“看”到了——不，并非肉眼所见，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内视与感知。
周围那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天地灵气，不再是无序飘散的能量微粒，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的、闪铄着各色柔和光点的星尘。它们原本漫无目的地漂浮，此刻却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开始缓缓地、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他的身体汇聚而来。
尤其是通过口鼻呼吸间，那带着微弱灵气的空气吸入肺腑，其中的灵光微粒便迅速被剥离出来，融入血液，循着某种奇异的路线，向着丹田小腹处流去。
与此同时，体内那丝因灵泉而生的、早已熟悉的气感，也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幼龙，欢快地震颤起来，主动迎向那些新导入的、同源而更精纯的天地灵机。
内息与外灵，在这一刻完美地交汇、融合！
林风福至心灵，全力运转那粗浅的引气法门，引导着这股新生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凝聚、更强大的气流，沿着法门记载的最简单的路线运转。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气流流过某些未曾开辟的细微经脉时，带来阵阵酸胀甚至轻微的刺痛感。但他咬牙忍住，心神紧守，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灵泉带来的充沛生机，强行贯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极为漫长。
当那股气流终于完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却完整的循环，最终沉甸甸地、无比稳固地回落至丹田深处时——
“嗡……”
一声几近虚幻、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轻鸣响起。
林风浑身猛地一震，骤然睁开双眼！
漆黑的窝棚在他眼中竟变得清淅了许多，甚至能看清木板上细微的纹路。远处的声音也变得层次分明。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和力量感，从身体最深处涌现出来。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整个生命层次都得到了升华。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
那里，原本只是一丝游移不定、需要刻意感知才能察觉的微弱气感，此刻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凝实、稳定、自行缓缓旋转的乳白色气旋！
这气旋虽小，却散发着清淅的能量波动，自行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灵气，缓慢而坚定地壮大自身。它与身体紧密相连，心意一动，便能调动其中力量流转四肢，带来远超从前的力气和敏捷。
炼气一层！
货真价实的炼气一层！
不再是依靠灵泉带来的虚假活力，而是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在丹田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能够自行运转和增长的本源灵力！
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如同火山般喷发，瞬间淹没了林风。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竟因力量控制不稳，险些撞到低矮的棚顶。
他紧紧握住双拳，感受着体内那真实不虚的灵力流转，感受着耳目一新、脱胎换骨般的身体变化。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明悟和渴望。
仅仅是炼气一层，便有如此显著的改变。那炼气二层、三层…乃至更高的境界，又该是何等光景？
《五行纳气诀》！他需要真正的功法！需要能更高效吸收灵气、更快速提升境界的正统传承！
炼气一层的突破，没有让他满足，反而象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窥见了修仙之路的浩瀚与精彩，从而产生了更加强烈、更加无法遏制的向往。
他重新坐了下来，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希望，前所未有的真切和明亮。
未来，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