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府。
张崇山早已得到了哨骑的飞报,得知李钰回来,大喜过往。
早早的就在城门口迎接。
“李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张崇山脸上扬起笑容,伸手想要抱一下,突然想起对方是伯爵,他这么做有些不妥,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倒是李钰主动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
“让将军挂心了。”
他在草原让人来采购的药材,大蒜,物资正是因为有张崇山的大力支持,所以才能如此快速地运回来
这让李钰对这个边关守将好感更甚。
随后两人去了守备府,张崇山让人上了酒菜,两人边吃边聊。
李钰将瘟疫的凶险,兀勒汗遇刺,草原内部的叛乱,以及兀术赤最终称臣的事,简单给张崇山说了一遍。
张崇山听得惊叹连连,没有想到李钰去医治瘟疫,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
但知道瘟疫已经消灭,心里升起敬佩之心。
端起酒杯给李钰敬酒,他都无法相信,瘟疫是如何被医治好的。
他也经历过瘟疫,除了逃离疫情局域,别无他法。
原本以为李钰去草原防疫是,是比当初去草原偷家更凶险的事,没有想到李钰再次创造奇迹成功了。
这让张崇山觉得李钰太厉害了,似乎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但最终听到兀术赤称臣时,张崇山更是一派大腿。
“伯爷真乃神人也!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服草原,解我北疆数十年之心腹大患!此功当彪炳史册!”
张崇山激动的连敬李钰三杯酒。
李钰摆摆手,笑道:“张将军,草原初定,后续事宜至关重要。有几件事需托付于你。”
“伯爷请讲,末将万死不辞!”
“第一,神医张御景为救治草原瘟疫,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尚在王庭观察后续,确保疫情无虞。
烦请将军每隔一段时日,就派一支骑兵,携带些药材补给前去探望,待张神医认为可以离开时,务必将他安然接回。”
张崇山闻言,略一迟疑:“派兵进入草原?这……会不会引起新任大单于的误会?”
李钰微微一笑,语气笃定:“无妨。草原已上表称臣,兀术赤与我已有约定,此乃盟友互助,非是军事威胁。
你只管放心前去,他必会以礼相待。”
张崇山点头,将此事记在心上。
“第二件事,关乎北疆与草原未来的长治久安与繁荣。”
李钰将创建边境互市、兴建大型纺织工坊,以羊毛贸易改善牧民生计、从根本上消除劫掠根源的计划,详细地向张崇山阐述了一遍。
张崇山起初听得有些茫然,待完全理解之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脸色激动,声音都微微颤斗:“李……李伯爷!此言当真?!
若真能如此……那我云中府,我整个北疆的百姓,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胡马南侵?
边军儿郎也不用年年枕戈待旦,死伤无数了?
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虽然草原已经称臣纳贡,但谁也不知道对方会遵守承诺多久。
前朝的时候,草原也称过臣,最终还是反叛。
也许兀术赤在位时,会遵守这约定,但如果换成其他人是大单于,说不定又会来劫掠。
但如果让草原牧民过上了好日子,让他们有吃的,有穿的,谁还愿意拼了命来抢夺。
张崇山仿佛看到了商旅云集、驼马成队的繁荣互市。
看到了草原牧民牵着驮满羊毛的马车前来交易,而不是挥舞着马刀呼啸而来。
这对于一个戍边多年的将领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景。
“这次我回京,便是向陛下禀明此事,请陛下下旨推行,一旦旨意下达,具体与草原对接、选址建厂、维持市场秩序等重任,就要落在张将军你的肩上了。
兀术赤那边我已说好,他会全力配合。”
张崇山重重点头,“伯爷放心,只要朝廷旨意一到,末将必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不姑负伯爷所托!”
李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你去草原的时候,可以见见那些部落首领,让他们来云中府或者朔风三镇购置房产。
然后再让他们做一些产业,这样他们在北疆有了房子,有了生意,就会慢慢有归属感。
真要草原再次南下,这些首领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张崇山眼睛一亮,伯爷这一招高明啊。
急忙点头记下。
正好朔风三镇那边虽然已经重建,但百姓死了太多,有不少房屋都是空着的。
卖给部落首领,可以赚钱不说,还能让城镇有人气。
到时候再教他们种种田,就能安定下来,有住的,有吃的,还有钱赚,肯定不会再想着打仗。
李钰交代完事情后,也没有在云中府多做停留,翌日便辞别了还在兴奋中的张崇山,朝着京城而去。
……
京城,温府。
当朝首辅温知行端坐主位,下首坐着十多位心腹官员,皆是温党在六部中的骨干。
今日聚在这里就是商讨如何将态度暧昧,却又一直保持中立的刑部尚书拉到他们这边来。
如今六部中,只有刑部还没倒向任何一方。
这让温党想要争取过来,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吏部,工部,兵部,刑部。
六部占其四,无疑会让他们的势力更加壮大。
但如果刑部倒向清流,那双方六部各占三部,清流就能和他们分庭抗礼。
“刑部那老狐狸,滑不溜手,暗示了他好几次,他竟给老夫打官腔。”
“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如今我等在朝如日中天,只要许以重利,不怕他不心动。
听说他有个侄儿在江南为官,或许可以从那里着手……”
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温知行半眯着眼睛,好似在打盹,似乎商议的事情和他无关。
说着说着,温党众人便聊到市井闲闻上。
“说起来,诸位近日可用了那卫生纸?”
工部侍郎笑着开口,脸上带着几分惬意,“此物确实妙极,比之厕筹、粗帛,不知舒适凡几。
家中女眷更是喜爱,用了这卫生纸,就再也用不惯其他。”
在座之人闻言,有不少点头。
“用了,用了。”
“这纸确实奇特,软和适度,只是产量太少,我家管事天不亮就去铺子前排队,有时还抢购不到。”
“是啊,这纸真的好用,就是不太好买。”
众人纷纷开口,此物上个月在京城出现,一开始还没怎么引起注意。
一些人抱着好奇的心思买回去使用后,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随后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可惜产量太少,每天去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刚回京不久的兵部侍郎闻言好奇:“哦?此物竟如此紧俏?是何方商贾有这般巧思和手段?
若能将其作坊收归麾下,岂不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些官员如此吹捧这卫生纸,这不就是商机吗?
如果能拿到手中,必定能赚很多钱。
工部侍郎闻言,脸上笑容微敛,开口道:“王兄的想法,等我等早已有过。
但这‘烟瑾纸坊’的东家,乃是李钰的妻子,你想要收购李钰妻子的纸坊,恐怕办不到。”
李钰这个名字一出,暖阁内瞬间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都知道李钰是首辅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后快。
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官员嗤笑一声,打破了寂静:“李钰?诸位还惦记着他呢?
他奉旨去草原防疫,这都多久了?
草原那等蛮荒之地,瘟疫横行,缺医少药,他一个文弱书生,只怕早已感染时疫,尸骨都寒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不错,瘟疫岂是儿戏?便是华佗再世,深入疫区也难保自身。”
“听闻草原瘟疫极其酷烈,人畜皆亡,李钰又如何能抵挡。”
“若是李钰真死了,他那妻子一介女流,如何守得住这造纸的秘方和日进斗金的产业?”
听到这话,众人眼中重新燃起了贪婪的光芒。
是啊,如今李钰在草原上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多半是已经死了。
毕竟那可是瘟疫!
李钰之前能从草原活着回来,那是因为运气好,胡人主力没在草原。
而现在去防疫,应该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大景朝发生过几次瘟疫,也有派医疗团队去防疫,但基本上都被感染。
因此再发生瘟疫,就是封锁,隔绝。
让感染的人都死在里面,李钰又没有三头六臂,他也是人,也会被感染,这次是真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