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清晨,一支身影矫健的队伍悄然出现在白鬃石镇的边界地带。
连绵的丘陵在此处化作平缓的坡地,稀疏的白桦林遮不住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那正是白鬃石镇的西墙,灰黑色的石砖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埃里克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翻身下马,走到一棵白桦树后,拨开茂密的枝叶望向远方的城墙。城墙上的卫兵正来回踱步,火把的光芒在晨雾中忽明忽暗,城门紧闭,显然对白鬃石镇的外围保持着警剔。
“就在这里扎营。”埃里克转身对塞勒涅吩咐道,声音压得极低,“让卫兵们隐蔽在树林里,帐篷尽量搭建在背阴处,不许升起明火。”
“是!”塞勒涅立刻传令下去。
两百名卫兵动作迅速地分散开来,利用树林的掩护搭建临时营地,铠甲碰撞的声响被刻意压低,战马也被牵到密林深处拴好,只留下轻微的马蹄声和布料摩擦声。
汉娜骑着风王来到埃里克身边,青色的狼毛上沾着些许露水。
“大人,我已经让风狼群散开了。”她低声汇报道,“三十头风狼在外围警戒,五十头分成五组,沿着白鬃石镇的边界侦查,一旦发现斥候或巡逻队,会立刻发出信号。”
埃里克点头赞许:“做得好。遇到落单的斥候可以悄悄解决,不要留下痕迹;若是遇到大股巡逻队,不要惊动,立刻回报。”
“属下明白。”汉娜吹了声低沉的呼哨,风王仰头发出一声轻嗥,远处的林子里随即传来几声回应,显然是风狼群收到了指令。
营地很快布置妥当,隐蔽在白桦林深处,若不靠近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一支两百人的队伍。
埃里克坐在一块铺着兽皮的岩石上,面前摊开着布兰德绘制的白鬃石镇地图,手指落在镇东的荒芜石林处——那里正是豺狼人巢穴的所在地。
“布兰德,”埃里克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原白鬃石镇继承人,“你对镇子的防御布置最清楚,说说看,比尔德现在可能在哪里?”
布兰德俯身看向地图,指尖点在镇中心的石堡位置:“按比尔德的性子,这个时辰他多半在石堡里饮酒作乐。他虽然是中级骑士,但极其怕死,平时很少离开石堡,除非镇子发生重大变故。”
“那就让他‘发生’变故。”埃里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你准备一下,等下带着卡尔,故意在西墙外的官道上暴露踪迹,让守城的卫兵看到。”
布兰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大人是想引比尔德出城?”
“没错。”埃里克点头,“比尔德最忌惮的就是你回来复仇,只要他看到你出现在边界,必定会派兵追杀。我们就在半路上设伏,先把他擒住或斩杀,断了白鬃石镇的指挥内核。”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拿下比尔德后,白鬃石镇群龙无首。到时候我们立刻赶往东边的荒芜石林,趁着豺狼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举端掉它们的老巢。”
“没错,没有领主的授意,白鬃石镇的卫兵想来也不会插手我们与豺狼人的战斗。”
塞勒涅倒是看出埃里克的用意,表示赞同。
卡尔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说道:“大人英明!比尔德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动手,一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布兰德却有些担忧:“大人,比尔德虽然怕死,但也很狡猾。他看到我出现,未必会亲自出城,可能会派佛罗拉队长带兵追杀。”
“派谁来都一样。”埃里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佛罗拉只是初级巅峰骑士,你对付他绰绰有馀。若是比尔德真的缩在石堡里不出来,我们就先拿下他派来的追兵,再拿着追兵的人头去城下叫阵,逼他出来。”
他看向汉娜:“到时候需要风狼群配合,在伏击地点的两侧密林里隐蔽,等敌人进入埋伏圈,就从两侧包抄,切断他们的退路。”
汉娜躬身领命:“属下会让风王带领主力狼群待命,保证不会让一个敌人跑掉。”
埃里克站起身,拍了拍布兰德的肩膀:“你的仇,今天该报了。记住,保持冷静,不要冲动,我们的目标是拿下比尔德,不是逞一时之快。”
布兰德深吸一口气,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却多了几分沉稳:“属下明白!定不姑负大人所托!”
此时,负责侦查的风狼传来信号——白鬃石镇西墙的卫兵换岗了,防守出现短暂的松懈。
埃里克眼神一凛,对布兰德和卡尔道:“就是现在,出发!记住,只在官道上停留片刻,让卫兵看到你们就立刻撤退,把他们引到前面的峡谷里。”
布兰德和卡尔翻身上马,沿着林间小道悄悄绕到西墙外的官道上。
两人故意放慢速度,让城墙上的卫兵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身影。
“是布兰德!他回来了!”城墙上的卫兵很快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惊呼。
布兰德回头看了一眼城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策马带着卡尔朝着东边的峡谷跑去。
城墙上顿时响起急促的钟声,显然是卫兵在向石堡报信。
埃里克站在白桦林里,听到钟声响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鱼儿上钩了。塞勒涅,带人去峡谷两侧埋伏,汉娜,让风狼群做好准备。”
“是!”塞勒涅和汉娜齐声应道,迅速带领队伍进入预定位置。
石堡的卧室内,比尔德正搂着侍女酣睡,嘴角还挂着醉酒后的涎水。
急促的钟声穿透石墙传来,他猛地惊醒,肥肉一颤险些滚下床榻。“该死的!大清早敲什么钟!”他怒吼着抓过床边的酒壶,却被闯进门的仆人打断。
“大人!不好了!”仆人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西墙卫兵发现……发现布兰德的踪迹了!他就在镇外官道上!”
“布兰德?”比尔德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肥脸拧成一团,眼中闪过惊疑与狠厉,“他居然敢回来自投罗网?”他猛地踹开被子,连铠甲都顾不上穿,只抓过外袍胡乱披在身上,抄起床头的重剑就往外冲。
“备马!给我备马!”比尔德的吼声响彻石堡走廊,“佛罗拉!让他带五十名卫兵跟我追!今天非要把布兰德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不可!”
侍女们慌忙跟在后面收拾衣物,却被他一脚踹开:“滚开!等老子宰了布兰德再回来收拾你们!”
此刻的比尔德完全被布兰德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布兰德的出现象一根毒刺扎进他的心窝,只要这个人活着,他的领主之位就坐不安稳。他甚至没心思思考布兰德为何敢孤身返回,满脑子都是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念头。
当比尔德带着卫兵冲出城门时,朝阳刚爬上城墙,金色的光线照亮他杀气腾腾的脸。
他勒住战马,望着远处官道上隐约的烟尘,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布兰德,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身后的佛罗拉策马跟上,看着领主连铠甲都没穿,忍不住提醒:“大人,布兰德敢回来恐怕有诈,我们要不要先侦查……”
“诈个屁!”比尔德不耐烦地挥起重剑,“一个丧家之犬而已!追上他!杀!”
马蹄声如雷般响起,五十名卫兵紧随其后,朝着峡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没注意到,密林深处的风狼正悄然竖起耳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更没察觉一场致命的伏击,已在两侧等侯多时。晨雾中寂静无声,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