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断刃山谷的云层，在枫叶镇的镇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埃里克伏在苍雷鹰宽阔的脊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下方的梯田与矿道如同缩小的模型，在视野中飞速后退。
“就在前面降落。”他拍了拍苍雷鹰的脖颈，巨鹰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翅膀一收，朝着东边的丘陵俯冲而去。
丘陵下的草地柔软如毯，几株孤零零的橡树伸展着枝叶。
埃里克翻身落地，指尖触到怀中的灰色卡牌，冰凉的质感让他精神一振。他环顾四周，确认这片局域远离矿道与农田，便不再尤豫，将卡牌朝着空地上一抛。
淡紫色的光晕骤然炸开，比深夜在书房时明亮数倍。
卡牌在空中化作一道旋转的光轮，无数光点从光轮中涌出，渐渐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不过片刻，光晕散去，一千名平民已整整齐齐地站在草地上，仿佛从一开始就生长在这里。
他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有的男人肩上还扛着磨得光滑的锄头，几个妇人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孩子，最小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岁，正怯生生地抓着母亲的衣角。
当看清站在面前的埃里克时，人群先是一阵骚动，随即“哗啦”一声全部跪倒在地。
“拜见大人！”参差不齐的呼喊声在丘陵间回荡，许多人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徨恐与敬畏。
埃里克抬手示意：“都起来吧，待在原地不要乱动，稍后会有人来接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注意到有几个中年男人的手掌布满老茧——显然是熟练的农夫，还有个瘦削的青年背着破旧的木匠工具箱，心中不由暗喜。
苍雷鹰在一旁展开翅膀，盘旋在平民的上空，锐利的鹰眼警剔地扫视着四周。有这头中级巅峰魔兽看守，足以应对可能出现的野兽或盗匪，便转身朝着枫叶镇的方向快步走去。
十分钟后，枫叶镇的木质镇门已近在眼前。值守的卫兵看到埃里克的身影，连忙单膝跪地：“大人！”
“去通知丹尼尔，让他立刻到镇门来。”埃里克的声音刚落，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镇内匆匆跑来，正是抱着帐簿的丹尼尔。
“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丹尼尔跑得满脸通红，行礼时帐簿都差点掉在地上。
“之前让你准备的食宿，都妥当了？”埃里克开门见山。
丹尼尔连忙点头：“回大人，都安排好了。枫叶镇内西侧那片空置的民居打扫出来了数百间间，足够一千人居住；仓库里的黑麦充足，还让厨房提前蒸了两百个麦饼备着。”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就是被褥紧缺了些，只能先用干草和麻布代替。”
“做得很好。”埃里克满意地颔首，“现在，你派五十名卫兵，跟我去东边的丘陵接收一千名平民。”
“一千名？”丹尼尔手里的帐簿“啪嗒”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大人，属下并没有收到任何流民靠近的消息啊……”
“不必多问，去了就知道了。”埃里克的语气不容置疑。
丹尼尔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刻捡起帐簿，转身对卫兵队长吩咐了几句。
很快，五十名装备整齐的卫兵便列队站在镇门内，个个神色肃穆。
当队伍抵达丘陵下时，丹尼尔看着那片草地上密密麻麻的平民，以及守护在旁的苍雷鹰，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埃里克提醒他开始登记，这位政务官才如梦初醒，连忙指挥卫兵们分组清点人数，记录平民的姓名与技能。
埃里克没有插手具体事务，只是站在山坡上静静观望。
阳光渐渐西斜，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平民们脸上的徨恐渐渐被安心取代，孩子们甚至开始好奇地打量着苍雷鹰巨大的翅膀。
直到最后一个平民走进枫叶镇的镇门，天色已染上墨蓝。丹尼尔拿着登记册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大人，清点完毕！正好一千人，其中有四百二十个劳力，七十八个有手艺的匠人，还有……”
“安顿好他们。”埃里克打断他，翻身上了苍雷鹰的脊背，“有任何问题，随时传信给我。”
苍雷鹰振翅而起，带起的狂风让下方的卫兵们纷纷低头。埃里克回头望去，枫叶镇的灯火已如繁星般点亮，新的居民们或许正在陌生的屋檐下，憧憬着明天的生活。
他轻轻拍了拍巨鹰的脖颈，朝着雄鹰镇的方向飞去。
白鬃石镇的领主府弥漫着一股油腻的气息，比尔德?莱恩男爵陷在铺着熊皮的宽大座椅里，肚子上的赘肉堆栈得如同小山，将丝绸马甲撑得紧紧的。
他正用银叉叉起一块烤得流油的野猪排，贪婪地塞进嘴里，酱汁顺着嘴角滴落，在满是褶皱的下巴上凝成油光。
“大人。”卫兵队长佛罗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身姿挺拔，铠甲擦得锃亮，与周围的奢靡氛围格格不入，“监视布兰德大人老仆的人传回消息，已经半个月没见那老东西收到信件了。”
比尔德咀嚼的动作一顿，眯起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慢条斯理地用亚麻布擦了擦手指，肥厚的嘴唇撇了撇：“哦？我那亲爱的哥哥，终于肯消停了？”
“不好说。”佛罗拉微微躬身，“布兰德大人行踪比以往更隐蔽。”
比尔德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想起布兰德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心中就泛起一阵厌恶。同样是莱恩家族的子嗣，凭什么布兰德就能得到父亲的青睐，而自己总是被厌弃？
“继续盯着。”比尔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别打草惊蛇，他跟老仆传的每一封信，都得一字不落地报给我。”
“是。”佛罗拉应声转身，长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门外。
领主府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比尔德粗重的呼吸声。他拿起桌上的葡萄酒，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脖颈流进马甲里，他却毫不在意。
“布兰德啊布兰德……”比尔德对着空荡的房间冷笑，肥硕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现在的你就只是一个通辑犯，而我才是白鬃石镇的领主。”
窗外的月光通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这位贪婪的男爵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