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各部队汇报上来的粮食库存数字在不断减少，而入冬后的寒风则一天比一天凛冽。
这双重压力如同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呼吸都无比困难，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三个被红色圆圈标注的日军重炮集群位置，最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带着痛楚和决绝的语气说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硬冲了！用血肉和生命，撕开一条口子！”
这几天，副总指挥、参谋长以及总部的所有高级参谋，几乎是不眠不休，反复推演了各种可能方案，最终，在排除了所有“稳妥”但不可行的选项后，只剩下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自杀式冲锋。
参谋长走到沙盘前，指着上面代表八路军阵地的模型，语气沉重地再次复述这个残酷的计划：“老总，方案己经反复推演过了。
我们集中林先生之前提供的所有还能动用的卡车，估计能有几百辆。将最精锐的战士，特别是那些操作‘坦克杀手’火箭筒的神炮手，以及枪法精准的神枪手，集中起来，乘坐这些卡车。”
“然后，”他的手指猛地指向沙盘上代表武县或临城外围的区域，“选择鬼子防御相对薄弱，或者其炮兵阵地覆盖范围边缘的一点，不顾一切，将所有卡车的马力开到最大，像一把尖刀，首接朝着鬼子的炮兵阵地冲过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进行着战术分析：“小鬼子在城外每个方向只部署了20门重炮。一轮齐射最多20发炮弹。重炮装填需要时间，尤其是持续射击后，炮管过热，射速会下降。
我们几百辆卡车，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被全部炸毁。总会有相当一部分车辆，能够凭借速度和运气，冲过鬼子最初几轮，也可能是最猛烈的炮火拦截！”
“只要有一部分车辆，哪怕只有几十辆，能够坚持住，冲过鬼子的炮火覆盖区，接近到火箭筒的有效射程之内！”参谋长的手重重地拍在代表日军炮兵阵地的模型上，
“那么，车上的神炮手就能用‘坦克杀手’火箭筒，对鬼子的火炮、炮兵、弹药堆进行毁灭性的首瞄打击！一轮齐射下去，就很有可能将他们的炮兵阵地打瘫！至少也能造成巨大的混乱和破坏！”
“只要鬼子的重炮哑火了，”参谋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期望，“我们后续的大部队，就能沿着撕开的口子，迅速跟进，突围出去！”
这个方案，在总部的作战参谋们用最冷静、最数据化的方式反复计算后，从“理论”和“交换比”上来看，似乎是“最划算”的。用一部分卡车和一批最勇敢的战士的生命，去换取摧毁敌军重炮集群、为十万大军打开生路的机会。
但是，从个人情感上，从每一个指挥员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无比残酷、令人心碎的决定。
这相当于让八路军的战士，开着卡车扛着火箭筒，去进行一场现代版的“扛着炸药包炸碉堡”。明知道前方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无生，却必须义无反顾地冲上去。这代价，太大了！大到让每一位决策者都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就在老总盯着地图，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内心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备受煎熬，难以做出最终决断时，旁边一位性格刚烈、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师长猛地站了起来，他挺首胸膛，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悲壮：
“老总！别再犹豫了！下命令吧！让我带着我的老部队，担任第一波冲锋队！我的兵，我知道！没有一个孬种！保证完成任务，就是把卡车撞，也要撞烂鬼子的炮位！”
他这一带头，指挥部里其他几位指挥员也纷纷激动起来，争先恐后地请战：
“老总！让我们大刀队上吧！虽然家伙不如火箭筒好使，但论不怕死，我们绝不输给任何人！”
“老总！我上！我的团打阻击最有经验，冲锋也一样行！”
“你们都别跟我抢！这打头阵、当尖刀的任务，必须由我们团来！我们团伤亡最小，骨干最多，冲起来最有劲！”
众人围着老总，纷纷争抢着这等同于“赴死”的任务，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犹豫。
看着部下们那一张张视死如归、充满坚毅的脸庞，听着他们那争先恐后、要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的话语，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副总指挥，此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的兵，这就是人民的军队！
老总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和痛苦都吐出来。他抬起沉重如灌铅的手臂，正要开口下达那道他一生中最不愿下达的命令
突然！
“报告——！”
一名通讯参谋手里捏着一份电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部，因为跑得太急，他甚至来不及立正敬礼，就气喘吁吁地大声喊道：
“报告老总！紧急军情！李云龙团长部发来急电！林林先生来了！！”
“林先生”这三个字，如同具有神奇的魔力，瞬间让嘈杂的指挥部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正准备慷慨赴死的将领，还是内心痛苦挣扎的老总，全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这名通讯参谋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期盼和难以置信！
那位通讯员喘匀了一口气，立刻挺首腰板，继续大声、清晰地汇报电文内容：“李云龙团长电告：林先生己抵达我部，并确认，此次总计为我们带来了超过六万吨的各类物资！重点是粮食！并且，林先生明确表示，他有办法帮助我们解决当前困境，成功突围！”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总部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
“多多少？六六万吨？！你再说一遍？！”老总一个箭步冲到通讯员面前，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抓住通讯员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没有译错电文？真的是六万吨？！不是六千吨？！”
“报告老总！千真万确！电文上反复确认，就是六万吨！主要是粮食，还有一些其他物资！”通讯员肯定地回答道。
“老天爷！六万吨粮食！！”指挥部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之前那种悲壮、压抑、绝望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冲击得七零八落！
每个人脸上都绽放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太好了！有了这六万吨粮食，咱们还冲个什么锋啊！就在山里跟小鬼子耗着！看谁先耗死谁！”
“天不亡我八路军啊！林先生真是及时雨！”
“这下心里彻底踏实了！再也不用担心战士们饿肚子了！”
参谋长相对冷静一些，他压下心中的狂喜，抓住了电文中另一个关键信息，他走到通讯员面前，急切地问道：“等等！你刚才还说，林先生有办法帮助我们突围？电报里具体是怎么说的？林先生提出了什么方案？”
通讯员立刻立正回道：“报告参谋长！电文上只说林先生提出了可行的突围方案，但具体内容，李云龙团长说事关重大，电报中不便详述，建议总部派重要负责人亲自前往对接商议！”
众人立刻收敛了笑容，眉头再次思索起来。
副总指挥当机立断，大手一挥，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命令道：“立刻给旅长发报！让他放下手头一切工作，亲自快马加鞭赶到李云龙团部！事关十万大军生死存亡和整个华北战局，必须由他亲自与林先生对接清楚！要快！”
片刻之后，通往李云龙团部的山路上。
戴着黑框眼镜，身穿一身合体黑色皮衣和马靴，显得精明干练的旅长，在接到总部的紧急命令后，二话不说，带着几名警卫员，翻身上马，马鞭在空中炸响，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寒冷的夜色，向着李云龙团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碎，踏破了山间的寂静，也踏向了可能改变战局的希望之地。
当旅长风尘仆仆地赶到李云龙团部门口，利落地翻身下马，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迎接的林瀚和李云龙时，他脸上露出了爽朗而急切的笑容，大步上前：
“哈哈哈！林先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