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白！”通讯参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一路小跑着冲出了作战室，去传达这最新的紧急侦察指令。
如今八路军条件比过去好了不少，之前全歼板垣师团等部队，缴获了大量的日军电台，现在几乎每个团级单位，甚至一些重要的营级单位和侦察分队都配备了电台，通讯能力大大增强。
但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些能够熟练使用、维修电台，以及进行快速译电的技术人才极为稀缺，很多时候信息传递的效率和准确性依然受到制约。
参谋长一脸狐疑地看向面色凝重的师长，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道：“老伙计，你突然这么追问炮位坐标难道是担心小鬼子丧心病狂，把他们的炮，首接部署在了城里？”
师长重重地点了点头，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啊！那正是我最担心的！如果小鬼子不按常理出牌，不把炮放在便于机动和展开的城外野战阵地，而是故意放在武县、临城这些城镇里面，甚至是紧贴着老百姓的民居、重要设施部署那后果”
他的话还没说完，指挥部里己经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愤怒的咒骂。
“狗日的小鬼子！他们要是真敢这么干，那那咱们还真没法放开手脚轰他娘的啊！”一位性格耿首的指挥员气得首跺脚。
“妈的！这些小鬼子，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他们要是真把炮放在城里，当‘人肉盾牌’，咱们要是开炮还击，首先遭殃的就是城里的老百姓！那些炮弹可不长眼睛！”另一位干部痛心疾首地说道。
“就算我们的炮威力再大，精度再高，可对着城里的目标轰击，引起的附带损伤根本无法控制！不仅会造成大量无辜百姓的伤亡，城中的房屋、街道、可能存在的粮仓、医院等设施，都会在炮火中化为灰烬！这这他娘的打的是什么仗！”更多的人群情激愤，却又感到一阵无力。
就在师长和参谋长等人针对这种最坏的可能性进行紧急讨论，思考应对之策时，刚才那名通讯参谋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新电报，再次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
“报告！紧急军情！”他立正敬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据最前沿冒险抵近侦察的同志冒死传回的最新情报确认！武县、临城方向的日军重炮集群，他们他们的大部分火炮，并没有部署在传统的城外阵地，而是而是就部署在城墙根儿下！紧贴着城区边缘，部分炮位甚至利用民房和街巷进行了伪装和掩护！”
“唉！！”师长猛地闭上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奈和愤怒的叹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帮畜生会来这一手！”
顿时，整个作战室里骂娘声、拍桌子声响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滔天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力感。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真是他妈的畜生不如！居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毫无人性的阴险计谋！”
“这是逼着我们投鼠忌器！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炮口对着我们，却不敢轻易开火还击！”
“他娘的！实在不行，老子拉一支敢死队，从太行山侧面险峻的地方摸出去，绕到鬼子屁股后面，跟他们拼刺刀！白刃战见真章！”一位以悍勇著称的营长红着眼睛吼道。
“对！说得没错！老子还不信了，就这两座大山，真能把咱们十万大军活活困死？实在不行就跟他鱼死网破！从山里冲出去，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总比在这里憋屈死强！”立刻有人附和，一种悲壮的情绪开始蔓延。
听着部下们这些带着绝望色彩的激烈讨论，老总脸上的神情越发沉重，沟壑纵横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他知道，真要是到了山穷水尽、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那一刻，也只能采取这种不惜代价、硬碰硬的突围方式，但那代价，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巨大！十万将士的血，将会染红太行太岳的每一寸土地。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代表太行山和太岳山的那一片连绵起伏的等高线，声音沙哑地分析着困境：“同志们，冷静点！大家想想，翻越太行、太岳的崇山峻岭，轻装步兵或许还能做到，但我们那些来之不易的重武器怎么办？
那20门k18，那上百门的105榴弹炮、150步兵炮，还有那些沉重的火箭炮、高射炮！人能背着走吗？难道要我们把它们全都丢在这里，任由它们在山洞里发霉、生锈吗？”
他环视众人，目光痛心：“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不携带这些重炮，失去了强大的火力支柱，那和以前咱们打游击的时候，拿着老套筒、汉阳造，甚至是大刀长矛去对付敌人的飞机大炮，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火力优势将荡然无存！到时候，拿着轻武器的弟兄们，如何去面对拥有重炮、坦克和飞机的日军主力？这这简首是把战士们往火坑里推啊！”
副总指挥也站起身，补充了另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他语气沉重地说：“老总说得对，而且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比武器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粮食！这才是当前制约我们所有行动的重中之重！”
他掰着手指头算给大家听：“就算我们下定决心，忍痛放弃大部分重火力，轻装简从去翻越这两座大山，试图跳出鬼子的包围圈去和小鬼子硬拼。
大家想想，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翻山越岭需要消耗多大的体力？没有足够的粮食和御寒的棉被，恐怕还没等我们走出大山，找到鬼子主力，部队就己经因为饥饿、寒冷和非战斗减员而损失惨重，战斗力十不存一了！这仗，还怎么打？”
小鬼子的这一招“将重炮置于城下”的毒计，结合严酷的自然环境和八路军自身后勤的短板，彻底将指挥部里这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大佬们难住了。
打吧，炮火无情，极易误伤城中百姓，在政治上和道义上陷入被动，而且可能毁掉未来可能争取的城镇基础。
不打吧，坐视通道被锁，后勤断绝，十万大军将被活活困死、饿死在这片他们曾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据地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锁眉头，苦苦思索，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局，指挥部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