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三十日，苏州西郊的晨雪裹着腊月的寒气，落在营地帐篷的铁皮顶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王二牛蹲在煤炉边，膝盖上摊着双千层底棉鞋——针脚歪歪扭扭，鞋帮上还绣着朵用红线扎的小梅花。汉斯抱着个帆布包凑过来，鼻尖沾着奶酪渣，德语里带着点生硬的中文：“王，这鞋给你娘的？”
“不是。”王二牛把棉鞋塞进背包，又掏出块硬邦邦的浅黄色奶酪，奶香味混着煤烟飘出来，“这是我娘寄的棉花做的，你面具垫太硬，垫着这个——昨天我用白酒泡了半小时，软和得很。”他把奶酪塞进汉斯手里，又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上印着“沂蒙县王家庄”的邮戳，“你看，我娘写的信。”
汉斯接过信，指腹抚过信封上的折痕——那是被揉过很多次的痕迹。展开信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却写得密密麻麻：“二牛吾儿，娘种的棉花收了三亩，做了双棉鞋，针脚丑你别嫌。别累着，营地的煤炉要烧旺，别冻着脚。等打完仗，娘杀年猪，等你回家吃饺子，就着你最爱的腊肉。”汉斯的眼睛湿了，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是个金发小男孩，抱着个奶酪罐，背景是德国巴伐利亚的农舍，篱笆上爬着常春藤：“我儿子卡尔，上周满三岁，会喊‘爸爸’了。我给妻子写信，说中国有个王大哥，教我缝面具垫，比裁缝店的师傅还巧。”
这时，小周的脚步声从帐篷外撞进来，带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将军叫集合！作战室，五分钟后！”
八点二十分，作战室。
长条木桌上铺着最新的苏州城郊地图，红圈用蜡笔描得粗重——杭州湾机场、浒墅关农田、苏州城里的玄妙观钟楼、还有吴淞江上的三座码头，都是日军可能的投放点。雷炎戴着3防毒面具，推开门就吼：“将军！防化旅的便携式消毒机只到了50台！不够覆盖浒墅关的疫区——那里有二十户村民，还有我们两个前哨站！”
陈锋坐在地图前，指尖敲了敲桌面，金属扣在木头上发出脆响：“系统兑换的200台，半小时前己经送到仓库。”他抬眼，目光扫过雷炎脸上的汗，“加上之前的库存，每个连配15台，够覆盖三个疫区。另外，斯科尔兹内从德军后勤调了100套3防化服，滤毒罐是新型号的，能扛住‘夜枭’孢子半小时。”
雷炎愣了愣，随即咧嘴笑出满脸胡茬：“够劲！那防空的事儿呢？”
“两架p-40战斗机，凌晨两点从衢州机场起飞。”陈锋翻开文件夹，里面夹着李慕兰的情报，“防空旅的陈大队长会带他们埋伏在宁波上空，拦截日军的护航战斗机。另外，‘狼群’的运输机凌晨三点降落在杭州湾荒地，炸机场的油库和跑道——断了他们的补给线，轰炸机就飞不起来。”
斯科尔兹内推了推单片眼镜，手里举着件德军3防化服：“这件我试穿过，重量比咱们的轻30，腋下加了透气孔，戴西小时也不会闷汗。”他把衣服搭在椅背上，“另外，德军的消毒弹到了500枚，能炸开染毒区的密封门，比咱们用的炸药安全。”
陈锋点头，转向李慕兰：“地下党的最新消息？”
李慕兰的手指绞着笔记本的边角，声音压得低：“日军把‘黑死’孢子的投放时间提前到了除夕夜九点半。”她抽出张电报纸，“松井石根收到线报，说咱们有反制措施，所以要赶在咱们消毒前把孢子撒下去。另外，苏州城里有内鬼——是维持会的王副会长，昨天给日军发了份加密电报，内容是‘防化旅的部署图’。”
会议室里静了静，雷炎攥紧了拳头，指节撞在桌沿上：“狗娘养的！要在咱们过年的时候下死手！”
“通知下去。”陈锋的声音像淬了冰，“第一，排查营地里的可疑人员——尤其是和维持会有接触的；第二，给防化旅的士兵配发新的防化服，每小时检查一次面具密封；第三，让‘狼群’提前一小时行动，九点整炸机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除夕夜，我们要让日本人知道——中国人的春节，不是用来送死的！”
上午十点，营地的小广场。
王二牛和汉斯正帮着搬运消毒水，大木桶上贴着“福尔马林”的白标签，桶口飘出刺鼻的氯味。王二牛擦了擦额角的汗，把木桶往汉斯怀里推了推：“慢点儿，别洒了——这玩意儿溅到皮肤上，得用酒精泡半小时。”
汉斯抱着木桶，脚步有些踉跄：“放心，我在实验室搬过比这重十倍的试剂。”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棉鞋，又抬头看向王二牛，“你的棉鞋，能借我穿穿吗？我这双橡胶靴，脚趾头都冻麻了。”
“行啊。”王二牛蹲下来，解开自己的鞋带，“不过得套个塑料袋——我娘说，棉鞋沾了雪，容易潮。”他把棉鞋套在汉斯的橡胶靴外，又用绳子系紧，“这样就不冷了。”
这时，小周举着个电报跑过来，喘着粗气：“二牛哥！将军叫你去帮忙打包医疗物资——还有，汉斯先生，将军让你去检查‘狼群’的潜水装备！”
王二牛应了一声，转身对汉斯笑：“等我回来，教你包饺子——猪肉白菜馅的，比德国的酸菜香。”汉斯挥了挥手里的潜水镜：“一言为定！我带块奶酪当馅料！”
中午十二点，上海法租界霞飞路裁缝店。
后院的地下室里，煤炉烧得正旺，李慕兰正用电台发报，安妮穿着红色连衣裙，坐在木桌前整理文件。门帘掀开，陈锋裹着寒气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安妮，美国的援助到了吗？”
安妮抬起头，金发梳成利落的髻，手里拿着份《纽约时报》：“头版是你的照片。”她把报纸递过去，标题用花体字写着——“中国防化英雄：用科学对抗细菌战”。照片里，陈锋戴着3防毒面具，正教士兵调整滤毒罐，“下面的评论说，你是‘东方的巴斯德’。”
李慕兰关掉电台，表情凝重：“地下党刚收到消息——日军在内鬼的帮助下，己经把‘黑死’孢子装上了轰炸机。另外，王副会长的儿子在日军宪兵队——他以此威胁王副会长，让他泄露咱们的部署。”
陈锋捏着报纸，指节泛白：“通知‘狼群’，九点整炸机场——不管有没有护航机。还有，让李慕兰联系上海地下党，摸清楚王副会长的行踪——活捉他，逼他说出内鬼网络。”他转向安妮，“帮我给《时代周刊》发篇稿子——标题就叫《日本人的新年礼物：黑死病》。”
下午三点，营地指挥部。
陈锋盯着墙上的监测屏幕，上面跳动着杭州湾机场的实时画面——三架九七式轰炸机己经停在跑道旁，机翼下挂着黑色的弹药箱。施泰尔走进来，身上的潜水服还滴着水：“‘狼群’的运输机己经起飞，预计八点半到达杭州湾荒地。”
陈锋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防空旅的p-40会在宁波上空拦截日军的零式战斗机——‘狼群’的任务是炸掉油库，放把火烧了跑道，让轰炸机飞不起来。”他转身看向窗外，雪还在下，“通知所有士兵，今晚七点吃年夜饭——炊事班煮了饺子，加了腊肉。”
晚上七点，营地的年夜饭。
各个帐篷都支起了煤炉，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冻硬的饺子、腌萝卜、还有用玻璃瓶装的白酒。王二牛啃着馒头，看着窗外的雪：“娘说，除夕夜要吃三个饺子，放硬币——谁吃到了，来年能活着回家。”
汉斯笑着递给他一杯白酒：“我家乡的习俗是吃烤鹅，放很多百里香。去年圣诞节，我妻子做了烤鹅，卡尔把鹅腿啃得只剩骨头。”
陈锋走进来，手里端着个铝制饭盒：“我让炊事班加了菜——红烧肉、炒白菜，还有热饺子。”士兵们欢呼起来，纷纷去抢饺子。王二牛咬了个饺子，突然噎住，拍着胸口笑：“我吃到了！硬币！”大家都凑过来，汉斯也跟着笑，手里举着杯子：“为活着回家，干杯！”
陈锋坐在角落，看着热闹的士兵们，摸出怀里的硬币——那是王二牛娘寄来的，他刚才偷偷塞进饺子里。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远处的烟花声隐约传来，他想起沂蒙县的娘，想起汉斯的儿子卡尔，想起那些还没吃上年夜饭的百姓
深夜十一点，杭州湾机场。
“狼群”的小队穿着黑色橡胶服，背着炸药包，摸进机场。施泰尔打手势，两名士兵悄悄解决了哨兵，掀开油库的门——里面堆着满满的航空燃油，反射着月光。施泰尔点燃导火索，往后退了几步：“三分钟后爆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飞机的轰鸣声——是日军的零式战斗机，机翼上的旭日标志闪着冷光。施泰尔咒骂一声：“护航机提前到了！”
埋伏在宁波上空的p-40战斗机冲出来，机翼上的红星闪着光。空战瞬间爆发，子弹擦着“狼群”的头顶飞过，一架零式战斗机被打爆，冒着黑烟坠落。施泰尔大喊：“快炸！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油库爆炸，火焰冲上天空，照亮了整个机场。跑道旁的机库也被引燃，里面的轰炸机变成了火球。
凌晨零点，苏州营地。
陈锋盯着监测屏幕，上面显示着日军的轰炸机群己经转向——朝着安徽方向飞去。他松了口气，转身对小周说：“通知所有部队，解除警报——‘狼群’成功了。”
这时，李慕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她的脸色惨白：“将军，地下党传来急电——王副会长跑了！他带着内鬼的名单，去了日军宪兵队！”
陈锋的瞳孔收缩：“名单上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