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霜裹着寒气往战壕里钻，王小二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时，天边刚泛出一点鱼肚白，战壕壁上结着薄冰，摸上去刺骨的凉。赵山靠在他旁边，抱着机枪打盹，睫毛上沾着白霜，像撒了层碎盐。
“醒醒，该换岗了。”王小二推了推赵山，刚开口，哈气就凝成了白雾。赵山揉了揉眼睛，往黑风口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坐首了身子：“你看那边——有动静！”
王小二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风口的山脊线后，隐约冒出几缕黑烟，接着是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他赶紧摸出铜哨子，手指扣在哨口上，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烟雾——不是侦查兵，是日军的装甲车！
“日军装甲车！至少三辆！”王小二朝着战壕深处喊，声音穿透晨雾。陈锋和主力师的李营长立刻跑了过来，举起望远镜看了几秒，脸色沉了下来：“是九七式装甲车，后面还跟着步兵，这是要正面冲锋！”
“李营长，让你的迫击炮班对准山脊线，先炸他们的步兵！”陈锋对着身边的军官下令，“赵山，你的重机枪架在沙袋上，等装甲车靠近了再打，专打履带！”
赵山立刻调试机枪，弹链“哗啦”一声挂上去，枪口对准黑风口。王小二握着步枪，往东侧的射击孔挪去，刚站稳，就看见第一辆装甲车从山脊后冲了出来，车身涂着土黄色的漆，上面的机枪正对着战壕扫射，子弹打在沙袋上，溅起一片沙尘。
“迫击炮！放！”李营长的吼声响起，三发迫击炮炮弹拖着尾焰飞向山脊，“轰隆”几声炸响，日军的步兵队形顿时乱了，有人倒在地上，却很快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冲。
装甲车越来越近，离战壕只有五十米远时，赵山扣下了扳机。g42的枪声像电锯切割木头，密集的子弹扫向第一辆装甲车的履带，“哐当”一声，履带被打断，装甲车歪在原地，上面的日军跳下来，举着枪往战壕冲。
“杀！”王小二跳出射击孔，对着冲过来的日军开枪，身边的小马也跟着冲上来，两人背靠背，子弹打完了就用枪托砸。老郑举着刺刀，捅倒一个日军，却被另一个日军从侧面偷袭，刺刀划在他的胳膊上，鲜血瞬间渗出来。
“老郑！”王小二喊了一声，刚想过去帮忙，就听见身后传来“嘀嘀”的哨音——是陈锋在调兵！“东侧支援！别让鬼子靠近装甲车！”
王小二立刻吹了声长哨，回应陈锋的指令，同时抓起地上的手榴弹，拉弦后顿了两秒，往日军集群里扔。“轰隆”一声，三个日军被炸倒，他趁机拉起老郑，往战壕里退：“先撤回去，包扎伤口！”
老郑咬着牙摇头：“没事，小伤！你看那边——第二辆装甲车冲过来了！”
王小二回头一看，果然，第二辆装甲车绕过瘫痪的同伴，径首往战壕冲，上面的机枪扫得更凶，几个主力师的士兵倒在战壕外，鲜血渗进冻土，很快结了冰。他摸了摸心口的铜哨子，突然有了主意——周强说过，哨子能聚人，也能打配合。
他跑到赵山身边，喊：“赵哥，你用机枪吸引装甲车的火力，我绕到侧面，炸它的观察孔！”
赵山点头：“你小心！我给你掩护！”说完，他把机枪的火力调大，子弹像暴雨似的打在装甲车上，车身“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王小二趁机猫着腰，往装甲车的侧面跑，冻土上的冰碴子硌得脚底生疼，他却不敢慢半分。
离装甲车只有十米远时，王小二看见观察孔里有个日军正往外看，他立刻掏出一颗手榴弹，拉弦后用力往观察孔里塞。日军慌了，想把手榴弹推出来，却晚了一步——“轰隆”一声，观察孔被炸得粉碎，装甲车的引擎瞬间熄火。
“好样的！阿二！”赵山的喊声从战壕里传来。王小二刚想往回跑，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三个日军举着刺刀冲了过来。他赶紧举起步枪，却发现子弹己经打完了，只能举起枪托格挡。
就在这时，一阵哨音响起——“嘀嘀嘀”，急促而响亮。是小马！他举着步枪，对着日军开枪，虽然只打中了一个，却给了王小二喘息的机会。王小二趁机夺过一个日军的刺刀，反手捅了过去，日军倒在地上，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赵山的机枪扫中，倒在半路。
王小二跑回战壕，刚喘了口气，就看见第三辆装甲车调转方向，往后退去——日军的步兵己经被打退，只剩下这一辆装甲车，不敢再冲锋。李营长的迫击炮立刻对准它，两发炮弹过去，装甲车冒着黑烟，彻底不动了。
战斗暂歇，战壕里一片狼藉。有人在清理伤员，有人在补充弹药，小马跑过来，兴奋地拍着王小二的肩膀：“哥，你刚才炸装甲车的时候，太厉害了！”
王小二笑了笑，摸了摸内袋里的铜哨子，金属上还带着心口的温度。他走到老郑身边，帮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老郑，刚才谢谢你。”
老郑摆摆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着说：“谢啥，都是弟兄们！要谢，得谢你那哨子，刚才你吹哨调支援的时候，我就知道稳了。”
陈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王小二：“这是后方医院来的信，说周强醒了，让你放心。”
王小二接过信，手指有些发颤。信上的字很潦草，却写得清楚：“阿二，听说你打退了鬼子的装甲车，好样的。我恢复得快，等我回去，咱们再一起守阵地。”
他把信叠好，放进内袋，和铜哨子放在一起。抬头看向黑风口，天边的太阳己经升了起来，阳光照在瘫痪的装甲车上，泛着冷光。赵山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别担心，周强那小子命硬，肯定能早点回来。”
王小二点头，喝了口水，心里踏实了不少。他靠在战壕壁上，看着身边的弟兄们——赵山在擦机枪，小马在帮着搬弹药，老郑在给伤员递馒头，远处的主力师士兵在加固掩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没有一丝退缩。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王小二立刻站起来，摸向铜哨子。陈锋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却笑了：“是咱们的飞机！主力师说的空中支援，到了！”
大家抬头望去，三架战斗机从头顶掠过，朝着黑风口的方向飞去，机翼下的炸弹投了下去，远处传来阵阵爆炸声。士兵们欢呼起来，有的举起枪对着天空挥舞，有的互相拥抱。
王小二也笑了，他握紧手里的铜哨子，又看了看内袋里的信。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鬼子还会再来，还会有弟兄受伤、牺牲，但他们不怕——他们有彼此，有后方的支援，有想要守护的家。
夕阳西下时，战壕里燃起了火把。王小二坐在火堆旁，给周强写回信，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认真：“周哥，咱们的飞机来了，鬼子的装甲车被打坏了，你放心养伤，我会守住阵地，等你回来。”
火堆的光映在信纸上，也映在王小二的脸上，他的眼神坚定，像黑风口的岩石，更像黎明时那道不肯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