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豪呼出一口酒气,摇晃着头,推脱道,
“咱都许久不写诗词了,”
“诗词这东西,都是一些文人,闲的太空了才写的,什么抒发郁郁不得志之情、写景写情的,那都是他们没本事,不受重用的,”
“咱整日忙于政务,哪有空搞这些?”
皆是无能无用之辈么?
那些文学造诣精深的大家,一旦身居高位,就没有再创作什么名作,
像古代的王安石忙于变法,哪有空像苏轼钻研词作,
也就是等他被贬,空下来了才写出《泊船瓜洲》这等名作,
也是刚投效皇爷爷前后阶段,还不是很忙,才得空写出一系列佳作。
“夫。。。林爷说的是,”
“您事务繁忙,一点不得闲,”
“无暇打磨文学,”
“只待将来有机会再领教您的佳作。”
张辅也马上跟进附和道,“是啊,”
“那句‘一将强于百万兵’,咱一直铭记于心,”
“想着以后自己能否做到。”
见燕世子主仆为了讨好林豪,在可劲地奉承,
而自己的主人却是一脸醉笑,没有言语表示,
但他还是一个兼掌半个朝堂实差的大权臣,
这样太容易得罪人了,而且他还不自知,
常志端起酒杯,也开始拍马溜须,“咱也很佩服林豪的才学,”
“林爷没空做诗词,那是文坛的损失,”
“咱先敬林爷一杯。”
柳如烟也收敛失望之色,跟着举杯,柔声道,“奴家也敬林爷,只希望以后能有机会传唱林爷的佳作。”
林豪推脱成功,说了谦虚的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意带来的飘忽感,愈发强烈。
朱允熥笑着说道,“林爷这是不想展露才学,在找借口啊,”
“谁不知道您处于休养状态,如同半赋闲,压根没在具体办事,”
“您还是作一首,让咱开开眼吧。”
柳如烟及围观的红袖坊众人:
这位朱三少,真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所以才这般不给林爷面子。
分不清场合了。
朱高炽看了一眼林豪,重咳一声,打圆场道,“熥。。。三少,你喝多了,”
“写文讲求灵感,哪有要求着人写的,”
“赶紧喝点茶,吃点菜,醒一醒。”
朱允熥并没有领会朱高炽的意思,依旧醉笑不改,“大公子啊,你还是太紧张了,”
“来这就是享乐放松的,”
“干嘛端着呢?”
“林爷又不是外人。”
可这里是“外面”,还有这么多外人,
哪里能太过随意?
只能说这娃子,自小被东宫养得太“松”了。
“你说的都对,”
“先别说了,喝酒喝酒。”
常志也马上将酒杯塞到朱允熥手里,“对对对,三少爷,咱不说了,先喝酒。”
林豪大笑一声说道,“三少当我自己人,我自然也当三少是自己人,”
“三少既有要求,那我写便是,”
“正好这会也有了‘灵感’,”
“不过不是诗词,是曲,”
“取纸笔来。”
早就准备的小厮们,马上将雅间另一侧的小书桌,抬到林豪所在的圆桌旁,
并取来笔墨、铺展开宣纸。
柳如烟立刻伸手将他扶稳,并道一声小心,
而后将林豪搀扶到小桌边,并帮着磨墨。
林豪提笔,与举杯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朱允熥对视一眼,
只是你的命运,远比你自己想的更艰难,
就让我以文警示吧!
叹息一声过后,林豪开始落笔。
因为微醉的缘故,林豪写字速度比平常更快,
抛下一句,“好了,秋娘,你念吧。”
便自顾坐回到了位置上。
众人见状,感慨于林豪的文思如泉涌,行文如风,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不是写文纪念欢畅的时光吗?
怎做出如此悲戚的曲?!
朱高炽起身上前,一把接过宣旨,轻声复诵起来,
朱允熥、张辅、常志等人,也凑过去细看起来。
他们将宣旨递还给了柳如烟,而后坐回了位置上。
朱允熥一脸懵地看着林豪,“林爷,此篇乃天作之曲,”
“可是,‘放悲声唱到老’,属实有些不太应景啊!”
朱高炽拱手道,“是啊,林爷,您这曲言语间尽是败落和凋敝,”
“‘金陵玉殿’、‘楼塌了’,辉煌不在,倒是像写前元末期,战火摧毁了京城的繁华,”
“咱读着心里有些不适。”
这可是后世着名的《桃花扇》中节选曲目,
写的就是你大明基业被灭,曲中人时隔多年重游南京所见的凄凉景象,
继而感叹世事无常,物极必反。
朱允熥却是读不出来。
“尔等能读懂其中的悲,”
“我已经很欣慰了,”
“须知福祸相依,悲与喜其实就在一瞬间,”
“希望你们俩,”
“特别是允熥,能好好领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