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站得笔直,象一杆标枪。
从外表看,她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平静,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是秦野能感觉到,今天的苏棠,不对劲。
她周身那股气息,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上三分。
秦野一下子就猜到了,应该是跟王小丫被关禁闭有关。
知晓后,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应道,“知道了。”
地狱般的晨练结束时,天已经大亮。
整个三号营,哀鸿遍野。
那些被罚跑十公里的迟到学员,一个个累得象死狗一样,瘫在终点在线,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连那些按时集合的学员,也被秦野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操练得去了半条命。
解散号吹响的那一刻,食堂成了所有人唯一的执念。
然而,当他们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挪进食堂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所有人都食不下咽,一个个端着饭盆,味同嚼蜡,眼神还时不时地往同一个方向瞟。
在那里,苏安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饭。
她的面前,摆着一个标准的军用搪瓷餐盘。
两个足有拳头大的馒头,一盘堆得冒尖的炒白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这是今天食堂的早餐,简单,但管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安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就着炒白菜,一口一口,缓慢而又有节奏地吃着。
她的吃相很斯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她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很快,一个馒头下肚。
她又拿起了另一个。
高铠端着自己的餐盘,尤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坐到了苏安的对面。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苏安的样子,象是需要安慰吗?
“苏安同志……”他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你……你别太难过了。小丫那事儿,肯定有误会,等教官查清楚了,就会放她出来的。”
苏棠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依旧平静得象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没难过。”她说着,端起那碗小米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热粥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让身体因为高强度训练而产生的疲惫感,消减了几分。
高铠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没难过?
你没难过,你吃得比猪都多?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苏安平时的饭量,顶多就是一个馒头一碗粥。今天倒好,直接翻了一倍。
这叫没难过?这分明是化悲愤为食欲!
他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偏偏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棠将餐盘里最后一点白菜叶子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站起身,端着空餐盘,一言不发地走向了收残处。
高铠看着她纤细却笔直的背影,心里堵得发慌。
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心里一定压着一座火山。
而这座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食堂的另一个角落,江言也端着餐盘,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知道苏安的反常,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愤怒。
那是一种……战前的准备。
一个优秀的战士,在即将奔赴最残酷的战场前,会做什么?
检查武器,补充弹药,以及……尽可能地填饱肚子,存储体能,苏安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教官餐桌。
这里的气氛,同样沉默。
雷宽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饭。
他旁边的张若冰,则小口地喝着粥,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而秦野,从坐下开始,就没动过筷子。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的餐盘干干净净,仿佛一个局外人。
雷宽终于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
他放下饭盆,拿毛巾擦了擦嘴,看了一眼秦野开口道,
“秦教官,您怎么不吃?是这食堂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